江莫莫一愣，不信邪地把银行卡又放了回去。
【余额不足，无法购买。】
她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改口道：“我要一个素包子。”
【请输入密码。】
【扣款成功。】
机械音响起，一个巴掌大的包子被递了出来，热腾腾地冒着热气。
“两个肉包。”鄂明俊伸手。
【扣款成功。】
肉包看起来比菜包大一圈，褶子均匀。
江莫莫吸了吸鼻子，眼巴巴地看着，神情莫名有些可怜。
鄂明俊看着江莫莫略有些湿漉漉的眼珠，莫名觉得她有点像街边流浪狗。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鄂明俊立马摇头，把这个不尊重人的想法甩了出去。
“给你。”鄂明俊将包子递给她。
江莫莫呆住了，没敢接。
“给我的？为什么？”她抬头。
“不是马上要饿死了吗？”鄂明俊将东西塞她手上，抬腿就走。
江莫莫捧着包子跟上。
“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你连光脑都没有，怎么还？”鄂明俊停下脚步。
“你能在这等我一会儿吗？十分钟就好。”江莫莫把手里的包子迅速塞进嘴里，草草咀嚼了一下就咽了下去，三两口吃完三个包子。
这豪放的做派，把鄂明俊看得一愣。
“有这么好吃吗？”
这个人平时都过得什么苦日子，廉价的包子都吃得这么起劲？
“好吃，这两个肉包味道不一样。”
江莫莫其实没品出什么味来，她饿的有点狠了，几乎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包子的内馅都是随机的。”鄂明俊道。
主星各种廉价产品都是随机的，没有人选择的余地。
江莫莫点点头：“你这会儿要是没事的话，能等我十分钟吗？或者说个地方，十分钟后我去找你。”
“那你来322楼机甲维修中心。”
鄂明俊随口道。
他其实没有把那点钱放在心上，毕竟他随便补一节课就能挣到两千星币，比起再次和人产生交集，他更想这次之后江湖不见。
但是既然对方坚持要还，他也不推脱，因为他自己也是这种不想欠任何人人情的性格。
他能理解她的想法。
“好的。”江莫莫见两人谈拢，迅速穿过眼前的狭长街道，往升降梯跑。
主星地面的建筑风格和悬浮岛完全不一样，高楼间轻轨飞艇不断穿梭，楼体表面也多采用现代合金材料工艺，打造镶嵌着巨大银幕，不间断放送着各种产品广告、明星代言，巨大的美丽的绚烂的人物或静态或动态都笑得灿烂，和路上满脸冷漠的人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一路狂奔中，江莫莫偶然抬头，周围密密麻麻高耸入云的建筑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所有的建筑密密麻麻地伫立着，恍惚间，她感觉这些大楼的距离越来越近，似要倾倒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来往的人行色匆匆，就连江莫莫在中间狂奔，看起来竟也毫不违和。
江莫莫随着人群挤上升降梯，十几平米的空间被塞得满满当当，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
不长不短的时间后，江莫莫再次顺着人潮被冲出去。
周围的压力骤减，她抬头环顾四周。
这是一片空旷的展厅，场内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种展台，每个区域的展台上都摆放着不同部位的机甲零件和各类材料。
灯光亮得刺眼，照得洁白的地面一起亮光，机器人们不间歇地进行清扫，空气中连灰尘都看不到。
这是主星最大的机甲零件交易所，就连升降梯都是定制的，只能通往这一层。
此时，展台旁边的销售员东善注意到了江莫莫，他认得到那身衣服，是主星知名奢侈品品牌服装，虽然被穿得有些不伦不类，但是价格可是六位数往上走的。
他提起官方笑容，向着江莫莫迎了过去。
“您好，想买点什么？材料还是零件？需要哪个部位的，用于制造还是维修？”
江莫莫从包里掏出一团黑色的矿石，宝贝似的捧在手里。
“我听说你们这收材料，我想卖这个，大概能卖多少钱呀？”
东善的笑容不变：“方便我检测一下吗？”
“当然。”江莫莫把手上的矿石递给他。
东善用戴着手套的右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放进小型材料检测仪器，仪器滴滴响了两声。
【未在系统库里检索到该样品，无参考价。】
江莫莫眨眨眼。
无参考价是什么意思？她这东西不值钱？
不应该呀，她敢确定这是好东西，才专门带出来的。
“不应该呀，我们这是最新的检测仪器，所有材料都收录到里面了才对呀。”东善也百思不得其解。
这可是他们老板自己研发的检测仪，收录的材料类别是整个联邦最全的，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检测不出来的东西。
“这个，你们收吗？”江莫莫再次问道。
不收的话她还带了点别的。
“收，当然收。”东善把东西拿在手里颠了颠，不是很重，大概一两的样子，“五千你看可以吗？”
检测不出来的东西很有可能是个稀罕物，万一真有价值，那他就算捡到漏了。
“五千？！”江莫莫对星币的购买力一知半解，只能拿自己知道的东西大概算了算，小声嘀咕，“能买一千个肉包子。”
“行！”她抬头。
东善迟疑了。
这人答应这么爽快，他不会是价格开高了吧？
不过他们交易中心有规定，最低交易价就是五千，价值低于五千的不收。
“我把钱转给你。”东善伸出手腕。
江莫莫递出银行卡。
有钱人是真不嫌麻烦。
东善一边感叹着，一边接过银行卡贴在自己光脑上，将钱转了进去。
“慢走。”东善将银行卡双手递去，再一抬头，眼前就没了人影。
他有些奇怪地挠了挠后脑，右手抓着矿石准备放进收纳箱，等下班后统一送去鉴定中心，一转身，就被后面的人影吓了一跳。
“老板。”东善看清人脸之后，立即低头。
今天是凌烨霖例行视察家族企业的时间，坐飞艇上读完财报放松眼睛看向窗外的时候，碰巧看到了在路边可怜兮兮望着包子铺的江莫莫。
——很奇怪，这年头还有人连五星币的肉包都不吃起。
当时飞船很快掠过，他也没有深想。
然后在他视察到一半的时候，又在自家交易场入口看到了江莫莫离开的背影，和捧着一块眼熟的黑色矿石的销冠。
“这是她卖给我们的？”凌烨霖从旁边的展柜上取下一次性手套动作轻缓地将黑矿接了过去，端详了一会儿，问，“这么大额的资金支出，我怎么没收到打上来的支付报告？你是用什么方式支付的？”
她能一出手就是这种级别的材料，怎么会吃不起饭？
凌烨霖产生了好奇。
东善听到自家老板的问话，猛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个，很值钱吗？”
凌烨霖觉得不对，警惕问道：“你多少钱收的？”
“没多少。”
东善心虚地比出了一个手掌。
“五百万？”凌烨霖皱眉，“这也太少了，咱们大公司，不能因为客户不懂行就恶意压价。”
东善都快哭了：“五、五千。”
“五千万？价格倒是正常，那怎么没有……”
“五千星币。”东善迅速打断了凌烨霖的话，脑袋恨不得埋到地里去。
凌烨霖：“……”
“你是挺有本事的，不愧是销冠。”凌烨霖道，“这可是制作S级机甲金属神经的罕见顶级材料，现今联邦一年只产5克，每克价值上百万。”
“对不起老板，我不识货。”东善九十度鞠躬，沮丧道，“我明天就辞职。”
“辞职就算了，下次她再来，给她最高贵宾待遇，你亲自接待。”凌烨霖交代完，将手里的矿石塞进旁边的隔离箱，“我去把这个还给她。”
“老板慢走！”
·
江莫莫一路小跑到约定的地方，找了一圈没找到人。
她抹了把头上的汗，有些失落地靠在墙上。
“我应该没有迟到吧？怎么不等我呢？”江莫莫碎碎念。
正念叨着，一瓶冰水出现在面前。
“喝点水。”鄂俊明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勾起一点笑意。
刚刚看她跑走的速度，鄂俊明就知道她回来肯定口渴，于是上来之后直接去了商店买水。
“谢谢！”江莫莫开心接过，拧开瓶盖灌了几口，然后将银行卡递了过去，“我有钱了！这个水多少钱，一起转给你，密码六个六。”
鄂明俊哭笑不得地接过递过来的银行卡：“你就这么信任我，银行卡和密码一起给我？”
“你不是坏人。”江莫莫又灌了两口水。
“那可不一定。”鄂明俊收敛笑容，垂下眼皮，神色略有些阴沉。
江莫莫不管那些，她心情很好，伸手将鄂明俊的肩膀拍得砰砰作响，“我直觉很准的，你要相信我。”
这话说得有些诡异。
但让鄂明俊很是错愕了一阵，他从小就不受人待见，所有人都莫名排斥他，就算因为各种原因表面上和他关系近一点，最后都会厌恶走开，他似乎生来就背负罪责，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自信地对他做出肯定评价。
“我相信你。”鄂明俊低下头，从江莫莫的账户里划走二十星币，“那瓶水十星币。”
江莫莫一惊，差点把瓶子捏爆。
“这水这么贵？！”
“主星的物价是这样的，我也一直没习惯。”鄂明俊将银行卡还给江莫莫，态度自然了很多，“你再攒攒钱，可以买一个光脑，要方便些。”
“所以你也不是主星人？”江莫莫将银行卡塞到自己的包包里，好奇问道。
“我来自主星系隔壁的混乱星系。”鄂明俊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江莫莫的脸色。
他从来不对人说他的来历，害怕对方脸上出现排斥或恐惧的表情。
混乱星系，顾名思义，是联邦政府几乎放弃的地方，地方割据非常严重，无组织无规则，里面都是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也是星盗的发源地，乃至于只听到个名头，联邦民众都绕着走。
鄂明俊观察了半天，见江莫莫脸上确实没出现什么排斥情绪，放下心来，打听江莫莫的来历。
“你是边缘星系的？”
江莫莫点头：“应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