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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1 / 1)

这一句,直说得丽嫔杏眼微睁。

程雪寒虽是疑问,可话里话外的暗示和探究却很明显,丽嫔一下就听出其中关节。

她深吸口气,努力坐正身体,神情也冷了下来。

“程尚宫,你这是怀疑本宫?”

丽嫔声音淬了冰:“本宫出身承平伯府,如今又是一宫主位,对于那点金银珠宝,还不会放在眼里。”

她顿了顿,言辞肯定:“更不会为此而杀人。”

因事发突然,丽嫔还没来得及赐座,因此程雪寒一直站在殿中凝视丽嫔。

她身量修长,高瘦如竹,此刻视线犹如冰丝,一层一层扫过丽嫔。

让她毛骨悚然。

但丽嫔还是绷住了。

程雪寒安静凝视片刻,便收回了视线,恭恭敬敬对丽嫔见礼:“娘娘教训得是,不过此番娘娘被人盗窃,是司礼监识人不清,姚大伴说等忙完,一定同娘娘致歉,还请娘娘勿要见怪。”

司礼监太监姚多福,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

丽嫔见程雪寒低了头,这才柔声道:“刘成也算是我身边的老人,即便他盗窃我的财宝,如今也已经殒命,还请程尚宫和姚大伴费心,找出真凶,还后宫安宁。”

这话说得漂亮极了。

程雪寒一贯寡言少语,自不会多留,直截了当告退,很快永福宫就恢复平静。

她走之后,丽嫔立即沉了脸。

“冯川怎么办的事?”

周姑姑面色难看至极,她忙跪了下来,道:“是我没有办好差事,请娘娘责罚。”

丽嫔扶她起来,叹了口气:“哪里能怪你。”

她握着周姑姑的手,那张俏丽的芙蓉面敷上一层冰雪:“这件事怕会有变故。”

次日清晨,沈初宜才知道永福宫出了大事。

主子闭门不出,宫人们也都低着头,谁都不敢多说半句。

绿桃跟着周姑姑侍奉丽嫔,换了红果带着她们晾晒被褥。

沈初宜忙着手里的差事,慢慢把紧张压下。

她不知刘成有丽嫔什么把柄,胆敢威胁主子,但丽嫔一定不会放过刘成。

刘成纠缠她两年,这两年来沈初宜如履薄冰,如今刚好有这个机会,简直是天赐良机,她不会轻易松手。

而且当时刘成亲口所言,丽嫔想要把她调去浣衣局,沈初宜也不能任人宰割。

故而有了那一日的事情。

只不过,若刘成是因病而亡,无人会关心,最后只会登门告知丽嫔,请丽嫔娘娘自行处置。

等丽嫔处置过刘成,怕是就能得闲来处置她。

只有丽嫔忙碌起来,永福宫失了荣宠和安宁,丽嫔才不会想到她一个扫洗宫人。

毕竟她只是碍眼,并不会成为丽嫔的障碍。

她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只要时间宽裕,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因此,在看到刘成偷窃的丽嫔珠宝时,她就知道机会来了。

太监被杀是一案,珠宝盗窃又是一案,而丽嫔又对刘成的死心知肚明,两相之下,她需要掩盖自己杀人的罪行,不让此事牵连几身。

就更不会想起她了。

思及此,沈初宜慢慢松了口气。

之后三日,永福宫冷得可怕。

虽然丽嫔言辞凿凿,自己不在乎那些珠宝,但刘成被人毒杀之后,刘成的排屋被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箱笼后面找到了隐藏的丽嫔八宝璎珞,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司礼监虽然没有明说,却也把永福宫所有黄门都叫去了慎刑司,不审问出个因果不会罢休。

丽嫔已经告病快一月了,这一月陛下只来看望过一次,如今她病还没好,又遇到这样的事情,不便随意行走,倒是显得永福宫越发冷清。

这几日永福宫的宫人如履薄冰,一向最好面子的丽嫔也有些喜怒无常,已经砸了两次茶盏。

倒是沈初宜越发平静,趁着没有宫人愿意外出的时候,她被红果按着接了送罗裙去织绣局的差事。

沈初宜第一次做这样的差事,也不知织绣局以前是什么态度,不过这一次虽然不甚热络,却也没有冷嘲热讽,一个面善的织绣姑姑接了活计,同她说三日后再来取。

沈初宜从织绣局出来,脚尖一转就去了尚宫局。

她原来在尚宫局待了一年,在西寺库年姑姑手底下当差,年姑姑为人严肃,有些严厉,但不会故意折腾宫人,离开了西寺库后,只要有机会,沈初宜逢年过节都会来探望年姑姑。

不过今日非年非节,她的出现让年姑姑有些意外。

“你怎么来了?”

沈初宜对年姑姑见礼,从袖中取出包好的点心,有些羞赧地道:“今日运气好,红果姐姐安排我出来行走,我想着前几日娘娘赏赐了核桃酥,姑姑爱吃这一口,就特地过来看望姑姑。”

年姑姑应了一声,凝视沈初宜,忽然感叹:“你如今也大了,春日将临,含苞待放。”

同聪明人说话,不用藏着掖着。

年姑姑在宫中多年,能成为程雪寒的左右手,专门看管贵重的西寺库,其能力自不用多说。

她最厉害的就是看人的那双眼。

沈初宜也很少同她虚与委蛇,她对沈初宜关照,沈初宜就敬她尊她,人都是互惠互利,才能长久往来。

听了这话,沈初宜不由压了压唇角,显得有些滞涩:“姑姑,我不想去浣衣局。”

她不说前因后果,不说丽嫔是非,只说事情。

西寺库是宫中重地,每日宵禁之后有司礼监派人专门把手,沈初宜即便知道宫中暗道,也不敢过来寻年姑姑。

从得知丽嫔要打发她去浣衣局后,沈初宜筹谋的每一步,就是为了今日。

年姑姑安静了一会儿,显然是在思索。

半响之后,她忽然叹了口气。

“你是个心志坚定的孩子,有家能回是好事。”

“我知道了,你且放心回去,即便最后只能去浣衣局,也还有我。”

年姑姑的这一句保证,给沈初宜吃了一颗定心丸。

沈初宜投桃报李,过去给年姑姑倒了一碗茶:“姑姑,丽嫔娘娘告病,身子却无大碍,大约过上三两日就能好起来,永福宫也要添添喜气了。”

年姑姑难得笑了:“你这丫头见过什么,回去乖乖当你的差,姑姑这里不用你操心。”

沈初宜羞赧一笑。

她给年姑姑捏了会儿肩膀,说了会子闲话,便回了永福宫。

她这是通过年姑姑告诉程尚宫,丽嫔如今虽然落了水,但她总能爬起来,不能得罪太狠,否则以后不好讲人情。

不过还未等丽嫔从水里爬出来,宫里就传来了喜讯。

望月宫的汪选侍有喜了。

汪选侍也是熙宁元年采选入宫,因出身低微,被封为从八品答应,她为人老实,不善言辞,侍寝过后升为宝林,就再无机会侍奉陛下。

她从入宫就同端嫔一起住在望月宫,两人一起三年,多少有些情分。

今年也是凑巧,丽嫔生病之后,端嫔也月事不调,时常疼痛难忍。

她自己不能侍寝,又不想让望月宫门庭冷落,便把汪选侍推了出来。

好运道来了挡也挡不住,只一次侍寝,汪选侍就有了身孕。

得到这个“喜讯”之后,丽嫔气得又摔了杯子。

周姑姑忙给绿桃使了眼色,让她关上宫门退下,然后便扶着丽嫔来到寝殿,绕过花开四季屏风,来到黄花梨贵妃榻上落座。

正午时分,金乌灿灿,博山炉香烟袅袅,殿中一片金玉琳琅。

但丽嫔依旧觉得冷,就连那双殷红朱唇都有些颤抖。

“娘娘,”周姑姑轻轻拍抚丽嫔单薄后背,“娘娘不用急,上月时我已经暗中命人打听,如今有了些许消息。”

丽嫔眼睛微闪:“如何?”

周姑姑先说了坏消息:“娘娘的病,怕是无法根治了。”

丽嫔眼中的光熄灭了,但她从不是轻易被打垮的人,很快便重振精神:“还有呢?”

“好消息是,我那行商侄子阴差阳错寻到一样药。”

周姑姑声音压的很低,在丽嫔耳畔耳语几句,最后才道:“娘娘放心,汪选侍能有这个机缘,娘娘自然也能有。”

丽嫔神色稍霁。

不过她没有立即下定决心,思索片刻道:“暂时还是看一看柳听梅如何,若她不得用,再想办法。”

这几日,尚宫局和司礼监一直都在查刘成的事情,冯川虽然被下慎刑司,但周姑姑手里捏着冯川的家小,冯川不敢胡言乱语。

未免夜长梦多,也怕司礼监一直查个没完,丽嫔还是看向周姑姑:“咱们宫里的黄门,虽然有的伺候不到我跟前,可也不能任人欺凌,若是得空,还是去看一看他们。”

“是。”

次日,汪选侍被封为正七品才人。

宫里短暂“欢喜”了一阵,待及第三日,司礼监登门。

丽嫔在后殿的冬暖阁见的姚多福。

寝殿换了新的碧纱橱,一丛丛嵌宝并蒂莲花精致娉婷,微风拂过,帐幔上的鎏金葫芦轻轻摇摆,星光忽明忽暗。

毕竟是承平伯府的闺秀,处处透着奢华雅致。

姚大伴略有些发福,圆脸盘,笑弯眼,看起来一团和气。

他今年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已经侍奉在陛下身边十三载。

可他越和气,旁人越不敢造次。

刚给丽嫔见过礼,丽嫔就忙道:“有劳大伴跑这一趟,天寒地冻,着实辛苦,大伴坐下说话吧。”

姚多福规规矩矩谢安,然后才擦着椅子边浅浅坐了:“谢娘娘体恤。”

姚多福从不同嫔妃闲话家常,直接开门见山。

“娘娘,刘成的案子有了结果,今日咱家特地过来禀报娘娘。”

姚多福笑眯眯地说:“娘娘宫中的小李子已经招供,说他常年被刘成欺辱,心生怨恨,后来机缘巧合听说刘成自己得了毒药,便伺机报复,下毒杀了他。”

————

小李子只是个扫洗黄门,平日里确实经常被刘成欺负。

不仅脏活累活都要干,他每个月的月俸要全部奉承给刘成,一个铜子都留不住。

丽嫔佯装吓坏了:“当真?”

“阿弥陀佛,我竟是不知刘成是这样的人。”

姚多福依旧满面笑容:“小李子招供,说他一直知道刘成偷窃娘娘的珠宝,在给刘成下毒之后就开始搜寻,把找到的东西拿回倒座房藏好,准备找时间换出宫去,他藏匿的珠宝咱家已经找到。”

他说着,把手中的木盒放到红木高几上。

周姑姑上前查看,眼神颇为复杂:“竟是丢了这么多东西。”

她说着便给丽嫔跪了下去:“都是老奴行事不谨,让这宵小钻了空子。”

丽嫔立即就把她搀扶起来:“姑姑这是做什么?都是那些人心怀,同姑姑又有什么相干?”

说着,丽嫔看向姚多福:“此番多谢大伴,若非大伴,本宫这些时候还要提心吊胆,夜不能寐。”

姚多福把话说得差不多,便要起身:“丽嫔娘娘,娘娘宫中少了一名管事内侍,一名小黄门,明日会送来几人,让娘娘挑选。”

如此说完,姚多福就要告辞。

倒是丽嫔犹豫片刻,喊住了他:“大伴且慢。”

姚多福脚步微顿,回头看去:“娘娘?”

丽嫔抿了抿嘴唇,显得有些不安,可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大伴,那小李子……是否能饶恕他性命?”

如此说来,那小李子也不算是大恶之人。

丽嫔倒是心善。

姚多福叹了口气:“娘娘,宫里宫规森严,咱家也做不得主。”

这意思,要么她自己去求陛下,要么就按宫规处置。

丽嫔神情忧伤,勉强对姚多福笑了笑,道:“我知道了。”

姚多福走后,丽嫔不由松了口气。

她看着那盒收拾,轻声道:“准备准备,我明日要去给陛下送鸡汤。”

不能再等了。

这几日沈初宜都过得很忙碌。

永福宫中的小黄门们都被带走了,所有杂活都要扫洗宫女来做,偏扫洗宫女中又少了一人,剩余三人便更忙碌了。

这几日来,沈初宜挑了十几次水,又搬了三次柴火,即便她已习惯当差,依旧累得肩膀酸痛。

好不容易熬到用晚膳时,红豆都说不出话来。

沈初宜帮她盛了一碗高粱粥,坐在一起慢慢吃。

正吃着,一个一等宫女就喜气洋洋跑进来:“陛下来了。”

茶水房的众人都松了口气。

即便丽嫔娘娘依旧告病,但陛下能来看望娘娘,就说明娘娘未曾失宠,待娘娘好了,永福宫就能恢复如初。

在繁重的差事下,众人早就不记得死去的刘成和消失的小李子,他们如今所想,只有永福宫重复恩宠。

众人都以为今日陛下不会久留,然而晚食还没用完,红果就催着她们去烧热水。

红豆有些愣神:“娘娘病好了?”

红果对她倒是态度不错,耐心道:“这不还有柳姑娘。”

听到这话,红豆懵懂点头:“哦哦。”

沈初宜心中一凛,老老实实烧火,没有多言。

水烧好了,由小黄门送去偏殿,沈初宜跟红豆等人回到东角房,准备洗漱睡下。

原本以为今日就会平静过去,然而两刻之后,后殿便传来热闹声音。

宫人们都立即起身穿衣,怕前面召唤伺候。

夜里的长信宫寂静无声,除了满天星斗,只剩偶尔呼啸而来的风。

尤其是冬日,夜幕低垂,寒风凛冽,这金碧辉煌的皇宫犹如坟场,埋葬了所有的悲欢离合。

即便偶尔有热闹,也囚于狭窄宫室中,飞不出琉璃高墙。

后殿的热闹很快就平息下来,风过了无痕。

宫人们准备继续睡下,但刚褪去袄子,东角房的房门便被推开。

寒风灌入,吹散了好不容易积攒的暖意。

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门口,往屋中看来。

不知道为何,沈初宜的心咯噔一声。

“沈初宜。”

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是周姑姑。

这声音犹如地府恶鬼,让人不寒而栗。

沈初宜赶紧爬起来,一边穿鞋穿衣,一边应声:“是姑姑。”

周姑姑见她起身,往后退了半步,不想被屋里的炭火味道呛到。

“随我来。”

角房里没有点灯,其余宫人们都平静躺在通铺上,只有红豆担心看了沈初宜,也不敢多说话。

沈初宜的心忽然剧烈跳动起来。

傍晚时分肯定出事了,而且不是好事。

此刻丽嫔把她叫去,又是为何事?

但此刻也容不得沈初宜多想,她飞快来到门边,顶着寒风跟在了周姑姑身后。

一路上,两个人都很安静。

此刻永福宫除了值夜的宫人,已经无人在宫中走动,周姑姑同她一起沉默地行至后殿,推开了侧门。

“进去吧。”

沈初宜低垂眉眼,她紧紧攥着拳头,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一阵暖香扑面而来,却无法让沈初宜手脚回暖。

寝殿的明间灯火昏暗,鎏金博山炉安静燃着暖衣香,珠帘轻动,遮挡了冬暖阁的光影,只露出花开四季屏风上的一瓣海棠。

沈初宜停下脚步,不敢多走半步。

周姑姑在她身后合上了宫门。

砰的一声,隔绝了光与暗。

周姑姑那双冰冷的手忽然碰了一下沈初宜的后背:“走吧,娘娘还等着你呢。”

沈初宜深吸口气,紧紧攥着拳头,一步一挪,跟着周姑姑来到寝殿前。

她从未进过丽嫔的寝殿,此刻也无心打量。

绕过屏风,眼前忽然一片光明。

四盏琉璃莲花灯垂在寝殿四周,点亮了漆黑的夜。

丽嫔斜靠在贵妃榻上,手里轻轻捻着一串十八子。

沈初宜不敢多看丽嫔一眼,她来到丽嫔跟前三步之遥,规规矩矩跪下行礼:“见过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膝盖触碰到地上,却并不觉得寒冷。

殿中火墙一直烧着,不让身娇体贵的娘娘冻伤。

只是地上很硬,硌得人很疼。

沈初宜即便跪着,穿着最普通的宫女宫装,也美丽无双。

丽嫔的目光在她身上慢慢游走,最终落到她露出的尖细下颌上。

她腰肢细软,脊背却挺直,脖颈微微前倾,显得低眉顺眼,乖顺听话。

丽嫔心里不悲不喜,此刻,沈初宜已经不是一个人,是她用来固宠的物件。

对于一个物件,自然也没必要有喜怒哀乐了。

丽嫔慢慢捻着佛珠,一颗一颗,仔细算着转了多少圈。

“你是溧水县梧桐村人,家在山脚下,一共有瓦房两间。”

沈初宜的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她紧紧攥着拳头,身形丝毫不晃,却一语不发。

丽嫔没有看她,那双美丽的眼儿只落在十八子上。

“你家中有父母阿妹,一家四口本来很幸福,只是十岁的时候,父亲外出砍柴遇到猛兽,不幸病故,你阿妹无人照料不甚落水,身子落下了寒症,这么多年都未好。”

沈初宜抿了抿嘴唇。

而丽嫔的眼眸,也重新回到她那张美丽的脸庞上。

“你十三岁时,宫中大选,需宫女入宫当差,溧水县被安排了十个名额。宫中派去当差的中监看中了县中富户的小姐,富户不愿,就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你。”

“那位中监看你美丽更胜一筹,便点头应允,入宫的行脚费也一并给了你。”

丽嫔忽然轻声笑了一下。

“你真是个孝顺的好姑娘。”

沈初宜后背冒了一层冷汗,即便是温暖如春的寝殿内,她依旧手脚冰冷,如坠冰窟。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丽嫔说的一字不差。

溧水县虽然就在圣京之侧,距离不过一日路途,可要弄清五年前的事情,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

也就是说,对于她的出身,丽嫔一早就安排人打听,也早就对她了如指掌。

丽嫔就看沈初宜慢慢变了脸色,脸上也有了冷汗,心中忽然有些畅快。

拿捏一个人,看她摇尾乞怜,看她痛苦不堪,真是让人愉快。

丽嫔慢慢勾起唇角,语气越发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却很恶毒。

“沈初宜,你是不是一心想要出宫?”

沈初宜慢慢抬起头,那双璀璨如星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平静,顺着丽嫔的引导,泄露出她最想要的惊慌失措。

“娘娘。”

沈初宜的声音无比干涩。

“娘娘想要奴婢如何侍奉娘娘?奴婢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她的反应令丽嫔很愉快。

丽嫔脸上笑容越发宽和。

那张妍丽的芙蓉面似乎也莹润着佛光,温和慈爱。

“哪里要你们肝脑涂地?”

丽嫔笑了一声,然后才慢慢开口:“沈初宜,你家中贫寒,母亲年迈,阿妹重病,即便出了宫也无法摆脱困境。”

“不如……”她手指停下,恰好停在朱砂珠上,“不如我给你个机会,保准你家人荣华富贵,不被生计所累。”

“好不好?”

她虽然用了商量的语气,但沈初宜却很明白,自己根本没得选择。

丽嫔要她做的事情,肯定比柳听梅的危险百倍。

可她拿着自己的家人,捏着她的命脉,沈初宜寄人篱下,想反抗已绝无可能。

她这人天生就懂审时度势,还未到绝路时,一切都能周旋。

沈初宜弯下腰,重重给丽嫔磕了一个头。

“谨遵娘娘教导。”

丽嫔笑颜如花:“好,那沈初宜。”

“把衣服脱干净,给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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