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星无所事事地转着戒指玩。
不知道过了多久，歌曲从摇滚到民谣乱切，对面的人应该是吃饱喝足了，原本干净的桌子只剩满桌狼藉，烟雾要死不活的偶尔升起一些又消散。
曹玉行：“你吃饱了？”
李南星：“嗯...”
对方点头，“我要吃水果。”
李南星：“吃呗。”
曹玉行盯着她看，神情有点怪，李南星没好气：“怎么着？”
他：“你不去拿？”
李南星：“.......”
特么的自己残废还是怎么着？
李南星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打算装死到差不多可以走人。
对方可能看指望不上她，屈尊去拿了一些免费供应的，又点了些别的。
回来时候，推了推厚厚的眼镜，把跟前的盘子和纸巾挪到一旁，空出地方摆可乐和手，说了一句，“聊聊？”
李南星没看他，随口说：“聊。”
他开门见山：“既然我们都是家里安排的相亲，知根知底的，那就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开吧，我觉得你人还行，长得够漂亮拿的出手。”
李南星心不在焉：“噢。”
曹玉行：“能顺利毕业的话，你学历和我一样，挺好，不过你专业一般，我觉得还挺离谱，人都往高处爬，你倒好，居然会允许自己越来越差，你那专业，回国能找什么工作？”
李南星抬眸：“依你高见，什么专业叫往高处走？”
他：“你本科不是历史系的吗？好好的国际史不念，学什么犹太？这历史回来好歹可以当个老师再不济去博物馆。”
“历史好，你学什么环境？”李南星笑着问。
曹玉行没料到她会这样，愣了一瞬，脸色有些不好看，“我是说你从历史换走不划算，你那历史多好找工作？我自己本科开始一直学环境，没什么问题。”
李南星：“......”你还挺双标。
服务员端着水果上桌，满满一大盘西瓜，颜色很饱满漂亮，味道十足。
大冬天，点什么西瓜吃。
李南星往后一靠远离桌面。
对方又问：“曹阿姨说你人很好，背景干干净净，感情史也不丰富，高中时候小打小闹过，但总体挺好，是实话吧？”
小打小闹？
李南星垂眸低低说了一句，“你觉得呢？”
曹玉行脸快绿了，“我觉得最好是真的，你要是关系混乱，就算领证了也会离，我可不要二手货，或者说，接盘侠别想找上我。”
李南星：“......”
她把戒指换到了中指，“说你，别说我。”
说他那可就来劲了，“我一直是985，保研懂吗？你在国外应该不懂，我们专业绩点第一才有的待遇，这么一比较我是方方面面比你强，但女孩子弱一些也没有关系，加上我们俩家实力差不多，可能也是我家强一些，但总体还算匹配。”
李南星：......
感谢法治社会，让这样的人活到今天没被打死。
曹玉行喝了几口可乐，然后打了个饱嗝，斜乜她：“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她答：“没有。”
对方满意点头，“没有最好，我也猜到了你肯定没有，看起来也不像是会为将来考虑的人，不过，阿姨说你前不久满世界跑是吧，毕业后你就别想了，要是结婚，老老实实呆着就行，你可以不工作，在家做全职太太，生孩子带孩子做饭，只要把家照顾好就行，钱的事情，我会解决。”
“毕竟我现在工作的地方年薪够高，待遇又好，完全不愁生计，加上我家在南城一早就给我买好了婚房和车，全款，基本没什么压力。”
李南星：“......”想挺远。
曹玉行不给她开口机会：“我觉得我们可以试着谈谈，谈一年到你毕业也差不多结婚，但有一点你要清楚，你得学会照顾人。”
“曹阿姨把你吹得多乖多厉害，说你很会照顾人，今天吃饭下来我觉得不尽然，连烤肉都不会，水果也让我去拿，你也太不贴心了吧？不过没事，你还有一年时间，可以慢慢学。”
李南星听笑了，他真把婚姻职场一样选人呢：我看你条件不错，但仍有不足，但我司还是决定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好好学给公司造福。
“什么全职太太？什么生孩子做饭？兄弟，扯太远了吧，做什么春秋大梦，我不会照顾人，不打算学。”
曹玉行一愣，上上下下打量她，透过厚重的眼镜，李南星还是看到他眼中的质疑，还有一些轻蔑。
“理解，现在社会，都高举男女平等，女人也非要去工作证明自己也可以，但我们情况和别人不一样，你又不用证明什么，我家又不差钱，你需要的只有照顾家庭，又轻松又踏实，这样不好吗？”
李南星挑了一下眉说，“可是怎么办，我这人向来喜欢刺激。”
他眉头皱的可以夹死好多蚊子：“你就是幼稚，还在学校的天真想法，现在是家里养着你，日子过太好，不代表你有能力，离开你的家庭，你什么也不是。”
居然有一天有人和她说：离开你的家庭你什么也不是，李南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养得活自己。”
对方不信，“靠什么？你那些犹太知识吗？国内谁认可你这些东西啊？现在这种经济形势，多少人找不到工作，你那专业，考个公务员都没人要吧？”
李南星算是看明白了，大兄弟起初听说他人在国外的大学算不错，故而还是有点敬意，现在一听专业不怎么样，立马来劲了。
恨不得踩她头上拉点大的。
李南星还是笑：“阿姨没给你发我的简历吗？回去好好看看。”
“你——”他有些怒了，手里的可乐被重重地放回桌上，罐口洒出几滴液体，飞向四方，“你这哪里是温柔听话的模样？”
“谁和你说我听话？你用脑子好好想想，我从哪回来的，”怕这人想不明白，她说得直白了些，“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小打小闹？搞搞清楚...”
“要不是玩得花，会被送去国外吗？我和乖一点边不沾，哦，抽烟喝酒纹身我...”
对方崩了，“我不想听你这种不良少女的过往。”
不良少女啊，李南星压了几下戒指，突然踢了踢桌子腿，“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
“你这是在威胁我？”对方拍桌而起，动静大得周遭的人都扫来了异样的目光。
李星南的耐心彻底耗光，起身就走。
商场里吵吵嚷嚷人来人往的，她有些热，不知道是商场暖气太足热的的还是气的。
好一个家庭主妇，好一个顾好家庭就行。
张口闭口就是她如何如何没他好，专业不好，都是狗屁。
李南星直奔商场负一层超市，急躁地绕来绕去，快速略过食品货架，日用品货架，最后到烟的专区，没犹豫拿了最熟悉的哪一款，又在隔壁拿了个打火机。
付款，出商场，在人小道，打火机兹拉一声，冒出一小团暖光，烟头出现星光点点。
熬了这么久，居然因为相亲，破戒了。
够离谱的，如果不是中间有个曹阿姨，她刚刚会直接给那男的好好上一课教教他该如何尊重女孩子。
烟雾弥漫着，心里的那团火却没有压下去，李星南倾身靠到墙上，视线拂过旁边公路的来往车辆。
看到快速闪过黑色越野时候，她心头就跃了一下。
就像一直蜗在一片漆黑的房子里自娱自乐，却突然喘入一人，也不问她愿不愿意就啪一下打开了开关，一些记忆就争先恐后的涌入。
搅得她心烦。
李南星熄灭了烟，刚走出小路，一人影急急躁躁地迎面走来，让她想到了某些年前看过的电影里，某个角色总是蒙着头往前冲的滑稽样。
这是自己送上门来找虐啊。
曹玉行站起来后李南星终于有幸目睹他的身高，不高，她168的身高，看这位兄弟，可以实现平视，这么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子呢。
是她一脚能踹飞的小菜鸡，也就坐着时候还能趾高气扬。
曹玉行也一愣，瞟一眼她手里的烟，眉头一拧，像是不信邪，又凑过来闻。
猛地一吸地动作透着猥琐，李南星眉目间飞快地闪过几分烦躁。
对方反应比她还要大，捂着鼻子退回去好几步，嫌弃的表情写在脸上：“你抽烟？”
“当然，我说了，烟酒全沾。”李南星不止点头，还慷慨递出手里的烟盒，“要不要来一根？”
曹玉行人快崩溃了，脸已经开始变得菜色，“我不抽烟，我真是谢谢你，阿姨怎么不说你抽烟，浪费我时间来吃这一顿饭，你有毒吧？”
说到最后，声音快劈了，肉眼可见的奔溃和张牙舞爪，像她犯了什么大罪一样一样的。
“至于么？”李南星又笑了。
这一笑就像挑衅，彻底把对方搞炸了，嘴张张合合，鼻翼阖张，“我的时间很宝贵，你这种浪费生命苟活的人不会懂。”
李南星脸色冷了下来，“嗯，是不懂。”
不过是瞬间，她身上戾气太重，眼底全是阴霾，对方吓一跳，张了张嘴突然没词了。
李南星在他衬衫口袋里塞了根烟，靠近了半步低声说：“入门抽这个可能有点辣，但刺激，不用谢，就当我孝敬你的，现在，我给你三秒钟时间，要么滚出我的视线，要么进医院，选。”
她声音其实不大，嘴边甚至还挂着几分笑意，可眼里的冷像是透入骨髓，拨开被风吹乱的头发时候，手上的戒指在冷色灯光下反着光，戒指旁边的疤痕狰狞又怖人。
曹玉行突然想到一些讲校园暴力电影里那些反派，后背一麻，本能反应是快跑。
动作太大，烟从浅浅的兜里掉落，弹了几下落在李南星脚边。
“乱丢垃圾，啧，没素质。”
俯身捡烟时候李南星眼底的阴霾尽数散去，又恢复了无所谓的样子。
“不是戒烟了吗李南星？”
周时序低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