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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1 / 1)

好好的两把伞都坏了,好在徐应真身边的嬷嬷又找了一把伞给他们。

二人挤挤挨挨地撑着一把油纸伞并肩走着,一阵沉默,只有雨滴打在伞面上啪嗒啪嗒的声音。

虽然出了一点小意外,但也算是目的达到,黎又蘅一边走着,一边寻思着该如何开口搭话。

她用余光斜了袁彻一眼,若无其事地继续走着,脚步却故意往旁边偏。

果然,袁彻为她擎着伞,怕她被淋到,便又挨过来一点。

她目视前方,装作不经意地又往旁边偏,袁彻只好举着伞再次凑近。

她的肩膀都要露到伞外了,终于衣袖被轻轻扯了一下。

袁彻说:“你过来些,别淋到雨了。”

黎又蘅颔首,往伞下靠近,“多谢郎君为我撑伞。”

“夫妻之间,不必说谢。”

黎又蘅微微一笑。

小心思得逞,可算是说上话了。

不过二人之间冷了这么久,她也不好上来就跟他提画的事,便随意地闲聊起来:“郎君近日可是公务繁忙得很?”

“嗯。”袁彻看向她,“怎么了?”

“无事,看你整日早出晚归的,怕你太累了。”

二人好些时日没说话,黎又蘅上来就关心一句,倒让袁彻有些受宠若惊。不过那晚的事,就此翻过也好。

“不累,我很好。”他的目光安静地落在黎又蘅的微翘的眼睫,“刚才见你吃了不少螃蟹,那种东西性寒,你回去喝一点红糖水缓缓。”

黎又蘅没想到他如此细心,侧眸看他一眼,说好。

到了廊上,袁彻将伞收起,黎又蘅惦记着画的事情,经过书房时,故意道:“郎君,你书房的窗户没关,怕是雨水飘进去了,要将你房中那些书卷字画给弄潮了。”

袁彻这便瞧见窗边的长条案上的笺纸都被吹到地上了,他微微蹙眉,推门而入,“疏忽了。”

黎又蘅积极地跟着进去,“我帮你收拾。”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袁彻的书房,她先环顾了一圈。

这书房地方不小,除了休息的里间,外间的一大半都被书架占据,上面摆满了书籍,门边立着一个博古架,上面放了些文玩,外间正中的墙上,挂着一幅画,她定睛一瞧,正是沈徽音想买的那幅雪景图。

摆在这么显眼的位置,可见是十分珍视这幅画了,恐怕袁彻是不会卖的。

黎又蘅走到窗边,蹲下身子帮袁彻一起捡地上的笺纸。

她看着纸上的字,问道:“郎君,这是你平日习的字吗?”

“嗯。”

“不愧是才子,这字写得可真好。”

“不过是随便写写。”袁彻轻咳一声,从她手里接过笺纸,“平日里公务不忙的时候就习字作画打发时间,当个消遣……”

他话音一顿,看黎又蘅一眼,自嘲地扯了下唇角,“你可能会觉得有些无趣。”

“怎么会呢,这是雅趣。”黎又蘅惦记着好友的事,对袁彻说话格外友善,“我爹平时也爱做这些,他还爱倒腾字画,不过我看你这里的藏书藏画比他还要多呢。”

外头凄风苦雨,袁彻的眉目间却晴朗无比,“我的确很喜欢书画,其实闲暇之余练练字赏赏画,不只可以打发时间,还可以修炼心性。”

说到这儿,黎又蘅将目光投向墙上的那幅画,正赶上袁彻这会儿被她说高兴了,她就问问他是否愿意出售那画。

她刚要张口,袁彻先出了声:“说到这儿……”

“我之前让你抄写静心经也是希望你可以修心,若是坚持,必能从中受益,不过你并不想抄。”他目光透出几分无奈,“也罢,我不能逼你。”

黎又蘅愣了一下,又看了眼那画,立刻捡袁彻爱听的编:“抄,我抄了。”

她脸上含笑,“郎君的好意我怎会不知呢?其实我每日晚饭后,都会把那静心经抄一遍的。”

袁彻有些惊喜,“当真?”

当然是假的,但黎又蘅说得跟真的一样:“一连抄了十几日,的确受益匪浅。”

袁彻便说:“刚好现在天色还不晚,不如你就坐在这里抄写,我去吩咐下人给你准备红糖水喝。”

黎又蘅痛快应下,袁彻先出去了,她便在书案前坐下,取出纸笔。

在案上找了找,却没见那经书,她又起身打开柜子找。

袁彻进来,见她打开了书柜,面色微变,“在找什么?”

黎又蘅回头,“找经书啊。”

“不在那里。”

袁彻快步走过去,不着痕迹地将柜子里的那个小木盒往里推了推,好生关上了书柜。

“你不是都已经抄了十几日吗?不过三百余字,应该都记住了,怎么还需要照着经书抄?”

黎又蘅眼睛眨了眨,解释道:“有几处记得不清楚,我怕抄错。”

“那倒无妨,只要书写的过程中,心能静下来,字错了也不要紧。”

袁彻站到书案边上,往砚台里滴了点水,亲自拿起墨条给黎又蘅磨墨。

黎又蘅端坐着,手里提着笔,一本正经地蘸了蘸墨水,却迟迟无法落笔。

静心经……第一句是什么来着?

袁彻看出异样,问她:“怎么不写?总不至于第一句都记不清吧。”

黎又蘅很是心虚,但面上丝毫不显。

她灵机一动,笑道:“郎君,我看你的字圆润优美,独具一格,不如趁此机会,你教一教我吧。”

袁彻很是乐意。

他站到黎又蘅身后,一俯下身,便闻到她发间清香的气味,再一垂眸便看见一截雪白的脖颈。

视线迟缓地移开,袁彻一手撑在书案上,将黎又蘅环在身前,另一只手要握笔,便用宽大的手掌整个地包住了黎又蘅的手。

他在心里默念起静心经,聚精会神地在纸上落笔。

那静心经黎又蘅一次都没抄过,一个字都默不出来,手就松了劲儿,只跟着袁彻的力度被动地写着一笔一画,想着糊弄过去便是。

不过有一说一,袁彻的字的确写得很好,结构紧凑,笔画方润整齐,像他这个人一般板板正正,一丝不苟。

她扬起唇,侧过脸对他赞道:“郎君的书法功底深厚,气韵卓然,甚是精妙。”

二人相隔很近,咫尺之间,袁彻猝不及防撞上黎又蘅的眼睛。窗外的雨依旧在下,他心口处的跳动却停了一瞬。

黎又蘅很快扭回了头,又看向笺纸,独留袁彻红了耳根。

他呆呆地说了句“还好”,继续写字。

可笔下写着静心经,他的心却静不下来了。

黎又蘅正欣赏着他的字,却发现他竟写错了一个字。

“郎君,你这个字多了一笔。”

袁彻将那错字抹成一个黑团。

没一会儿……

“又错了一个。”

袁彻懊恼地皱了皱眉,再抹……

黎又蘅察觉到不对,扭头看他,敏锐地捕捉到他耳朵的一点绯红。

听说袁彻严于律己,全部心思只放在学业仕途上,向来清心寡欲,身边从来没有过什么通房侍妾,想是真的没接触过女人,不过是写个字挨得近了些,都能羞成这样,啧啧啧。

看他平日冷着一张脸,那么矜持稳重,竟然也会心慌意乱到错字连连,难得。

她盯着袁彻耳根的红,觉得甚是有趣,不愿放过,戏谑道:“郎君,这抄个静心经,你怎么耳朵都红了?你心里在想什么呢?”

袁彻停下笔,直起身说:“没什么,只是……有些热。”

黎又蘅支着下巴看他,目光像小蛇一般在他身上游走,“那你把外面的衣裳脱了吧。”

袁彻当然不肯,避开她的眼睛,“不用。”

“真的不用吗?”黎又蘅站起来,“我看你额头上好像都出汗了。”

轻柔的帕子从袁彻脸上拂过,袁彻如临大敌地后退一步,连续眨了几下眼,“我不热。”

都前言不搭后语了啊,真是有趣。

黎又蘅强忍笑容,但她又知道袁彻脸皮薄,也不敢一直逗他,便说:“那这静心经还抄吗?”

袁彻不敢看她,“你回去抄吧。”

“好吧。”黎又蘅压着嘴角,走出书房。

袁彻看她像一朵轻云一般从窗口飘走,再回头瞧那笺纸上写得乱七八糟的心经,郁闷地将纸团成一团,扔到了纸篓子里。

风雨将潮湿的水汽灌入屋内,他的心似乎也被濡湿了。

……

黎又蘅回到正屋,自己倒了盏茶,端着茶盏,还在回味方才袁彻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她好像发现了袁彻的软肋,这样正经古板的人,调戏起来……虽然有些缺德,但是真好玩呐。

她正乐着,曾青过来,说是袁彻让人给她煮了红糖水。

瞧着那冒着惹气的红糖水,黎又蘅更觉得自己缺德了,突然起了一些惭愧之意,但不多。

她让曾青放下,曾青却说还有一事。

“少夫人,公子说让你把之前抄的经文都交给他,过些日子去道观的时候带过去。”

黎又蘅喝茶,“你说那些经文啊,我都烧了。”

曾青看着她,“少夫人,你根本就没抄吧?”

黎又蘅不轻不重地放下茶盏,凶巴巴地说:“当然抄了,你竟然敢质疑我?”

曾青连道不敢,“小人只是想给少夫人提个醒,公子这人认死理得很,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最厌恶撒谎骗人,他要是知道自己被欺骗了,可是要发脾气的,公子气性可大了。”

黎又蘅心虚地抿了抿唇。

她方才谎称自己抄了静心经,只是随口一说,想哄得袁彻高兴了,她好开口提画的事,本来是很顺利的,可后来……她有些忘形了,只顾着逗袁彻了。

眼下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若是袁彻知道她压根没抄,还骗他,那画的事情是彻底没指望了。

她只好不情愿地说:“那些经文不知道扔哪里去了,我回头找一找,明日……哦不后日我给他送去。”

曾青笑呵呵地说:“小人明白。”

等曾青走后,苍葭进来,兴冲冲地问:“少夫人,计划可成功了?画的事情怎么样了?”

黎又蘅以手扶额,捏着勺子搅动着红糖水,一脸闷闷不乐,“我忘了跟他提。”

“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吗?你还在他书房里待了那么久,那你都干什么了?”

黎又蘅:“……别管,我自有打算。”

她举起碗干了红糖水,一脸木然:“拿纸笔来。”

“作甚?”

“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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