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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劫狱(1 / 1)

翌日夜间,云遮月。

入了夜,修道之人遵循天地法则,大部分人都早早歇下,缥缈宗万籁俱寂。

在缥缈宗的后山背面,有一处悬崖峭壁,冷月的光辉倾洒世间万物,却唯独遗忘了此处。

此处名为鬼哭崖,乃是缥缈宗关押妖魔与邪修之处。

怪石嶙峋,人迹罕至,环境恶劣,与世隔绝,可谓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悬崖下瘴气密布,悬崖对面,云千月坐在山石上,正在默默观察。

阿洛穿着斗篷,站在她斜后方,安静得像鬼魂一般。

叛徒已死,云千月将这则消息传递给了其他人,众人皆是恐惧,随后默然。

此刻,云千月正在鬼哭崖附近观察阵法的法门,研究一下如何劫狱。

关押重地,鬼神莫入。云千月只精通傀儡一道,对其他法术可谓是一窍不通,她扭头问道:“有什么头绪?”

阿洛的黑发在夜风中飘动,眼睛闪过冰蓝色的弧光。

“鬼哭崖被三重血涂阵守护,强闯之人必死。多年来,有无数人想要劫狱,却都死在鬼哭崖,死的人越多,血涂阵的力量越大。”

云千月心中一沉:“就连秦玄衣那般修为的,都不能随意越过?”

“他也会死。”

云千月懂了:“难怪这地方会叫这么瘆人的名字呢,看来关押在这里的,全是罪无可赦,罄竹难书之人。他们将白昼关在这里,是在拿她做饵引诱我,想让我死在这里,只是不知,这是缥缈宗哪位前辈的主意。”

阿洛淡淡道:“主人,救吗?”

云千月坚定道:“当然救,我从不做望而却步的事。”

阿洛毫不犹豫:“好。”

她扭头看着阿洛,道:“这是血涂阵,你会死。”

阿洛语气平淡:“主人不该担心工具的死活。”

云千月站起来,“那你也不……”

话还未说完,他便化身成一道黑色飓风,直冲鬼哭崖的血涂阵而去。

“为主人而死,是我最好的结局。”

原本漆黑暗沉的鬼哭崖,因为阿洛的闯入,忽然变得红光四起!

血涂阵亮起,猩红如血,阿洛轻巧越入,宛如一只小鸟,可再轻的东西,血涂阵都有将其绞杀在原地的能力。

他上下翻飞,兔起鹘落,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阿洛数次想要击碎血涂阵的阵眼,却总被阵眼逼回。

也不知阿洛哪里受伤,地面上落下一些血迹,血涂阵吸收了这些鲜血,红光渐渐凝聚成一个高约三丈的巨人。

巨人没有身体,只靠血涂阵的阵眼凝结的灵核供给能量,唯一的办法,便是破了巨人体内的灵核。

可灵核的破绽哪是那么容易被找到的?这里可是人家自己的地盘。

阿洛被巨人爆发出的力量震得后退,一个翻身,单膝跪地,口中呕出一口鲜血,他快没有力气了。他和巨人的本质一样,都需要能量的供给。

云千月手中光芒一闪,看不见的丝线隔空窜入阿洛的身体,“起来!”

却不知是不是这血涂阵的力量太过强大,云千月注入了很多法力,却仍不见阿洛起身。

巨人竟是转动了一下脖子,一步一步向着阿洛走来,它每走一步,都地动山摇。

云千月沉下心来,闭上双眼。她的周身浮现起点点星芒,为了支撑傀儡,傀儡师在必要的时刻,需要燃烧自己的神魂。

云千月嘴角渗血,咬牙低声,她的声音就连风都听不到,却像是响在阿洛耳边一样:“我再说一遍,起来。”

巨人居高临下,看着这个拥有人族身躯的弱小之人,巨掌高高举起,只要它愿意,它就可以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他。

掌风袭来,阿洛的身子却猛然动了,他先巨人一步,踩着巨人的手,站在了它的肩膀上,巨人便要将他捏下来,他恰好一翻身,以手背为跳板,又以他那副坚硬的手甲为拳,重挫巨人灵核。

瞬间红光大爆,巨人浑身咯咯作响,爆发出强劲之力,将阿洛一下打落,他整个人重重落在地面,吐出一口血,眼前便是巨人即将下落的脚掌。

他深知不能久滞,立刻支撑着地面,一个翻滚便躲开了。

巨人灵核溃散,轰隆一声倒地,天地震颤。

周遭的血涂阵,也应声而碎。

云千月明白了:“原来,血涂阵的阵眼,就是巨人的灵核。”

血涂阵被破,可云千月心中却感觉怪怪的。

阿洛立刻飞过悬崖,低声道:“主人,血涂阵第一重已破,接下来是第二重,有数息的喘息时间,主人要趁这时,进入鬼哭崖内部。”

云千月抹掉嘴角的血,一声“好”字还没说出口,就感觉眼前一黑,再次落地时,人已经飞越了悬崖,到了鬼哭崖监牢之中。

云千月刚刚站稳,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腰。

阿洛立刻撤手,脸上波澜不惊:“抱歉,主人,事急从权,冒犯了。”

也对,他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傀儡,碰一下又没什么。

云千月眨了眨眼睛,道:“就这么轻松地……进来了?”

不知为何,总感觉哪里不太对,血涂阵的厉害程度,她自然听说过,怎么可能……进来的这么顺利?

难道她的傀儡术已经厉害成这样了?

云千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不可置信的自恋起来。

阿洛解释道:“血涂阵第一重防的是非人之物,也是最简单的一重,我去破,最为合适。倘若等到第二重阵法开启,主人你也不好进入了。”

原来如此,看来今日能够这么顺利,也有一丝运气的加成了。

云千月和阿洛躲避着监牢中巡逻的人,往里一点一点深入。

好在云千月与白昼是熟识,她能辨认出白昼的气息,否则,若真要一间一间找下去,只怕天亮也找到不到。

这座监牢建立在悬崖上,悬崖之上才是入口,从最上方进入,而里面则建在山体之中,百转千回,宛如迷宫,寻常凡人绝对没有这等财力物力来建造这种程度的监牢。

云千月藏在阿洛宽大的斗篷下,贴着墙角,藏在阴影里前行。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无法轻易躲过巡逻之人。

秦玄衣派到这里的人,无一不是修真界的高手,且越往下,其人越难对付。

云千月蹑手蹑脚走在其中,突然被阿洛拉住,他好听的低音响在耳边:“有阵法。”

一旦有生人闯入,这些高手都用不着出手,提前布置好的阵法早已启动。

云千月的脚步一顿,仔细看去,前方地面果真有一道隐隐发光的法阵。

她缓缓撤回了悬在半空的脚,松了口气。

放松下来后,她才发现阿洛的手拉着她的手,他的手掌很大,正好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而阿洛正警觉地观察着前方。

感受到主人的目光,阿洛松开了手。

不知为何,云千月忽然感觉有些热。

大概是因为,这监牢过于密不透风了吧。

阿洛将前方的危险全部排除,让云千月踩着他的脚印走,就能躲开所有危险。

越往下,巡逻之人只增不减。

云千月一直悬着一颗心,这时,前方的拐角处突然出现了一队巡逻之人,正在朝着他们一步一步走来。

所幸他们还没有发现云千月和阿洛,她忙一把拉过阿洛,两个人藏进了山壁留下的阴影之中。

阴影中,任何声音都纤毫毕现。

云千月此时是一身红衣,不管在哪里,红衣都非常的明显和耀眼,她需要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她只好靠在山壁上,将阿洛拉过来,挡在自己身前。

两个人的距离被陡然拉近,阿洛低声道:“主人……”

云千月一把捂住他的嘴:“不想死就别说话!”

云千月温热柔软的手掌捂住他的小半张脸,掌纹似乎都能被清晰感知到。

他的五感,要么完全被屏蔽,要么……比常人敏感百倍。

云千月微微垫脚,从阿洛对肩膀上偷偷看出去,她的神情认真又专注,红唇微张,她似乎很是紧张那队人的反应。

阿洛的眼睛倒映着山壁上的烛光,几不可察的,摇晃了几下。

阿洛宽大的黑色披风,恰好将她整个身躯完全覆盖,两个人借助阴影,完美隐蔽在黑暗之中。

那支队伍很快便路过,云千月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那队巡逻之人,夜夜都此,想必也是有些困乏疲倦,路过他们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现一丝异常。

等到那队人一步一步离开,身影消失在角落拐角,就连脚步声都渐渐消失后,云千月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将手从阿洛的脸上拿下来。

云千月道:“没事了,继续走吧。”

不经意间,她瞥了一眼阿洛。

阿洛的表情依然和平时一样,这些年来,为了保护主人,他独自一人在腥风血雨中厮杀,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敌人的鲜血,虽说他本身并无任何表情,可多年的浴血,让他无论作何事情,都沾染了一丝令人恐惧胆寒的杀伐之气。

可云千月这一眼看过去,却发现阿洛的耳朵尖被烛光映的发红,甚至有些微微透明了。

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下:“真有意思,这里的烛光燃得太旺,要不是我知道你只是一具没有感情和五感的傀儡,只怕我都要以为,你因为刚才一事,耳朵都红了呢。”

耳朵尖尖确实在发红的阿洛:“……”

也不知下到了多少层,云千月飘起的发丝,忽然勾倒了一个轻巧的烛台,烛台“当啷”落地,火苗瞬间熄灭。

巡逻之人警铃大作,朝着云千月和阿洛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手中光华已现。

云千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身前不到半掌的距离,忽然有一道浅色身影出现,挡去了那道法术。

巡逻之人手势还未收,一愣,容珩的声音响起:“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巡逻之人忙行礼道:“容仙师,属下失礼,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容珩在宗中地位很高,这种纡尊降贵的事,一般也轮不到他来做。

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容珩好整以暇,掸了掸衣袖上蹭上的落灰,淡淡道:“奉师尊之命,前来检查一下,最近可有异常?”

巡逻之人道:“请宗主放心,鬼哭崖一切正常,仙师过来一趟不易,属下备有上好的茶,不知仙师可愿随属下前去一品?”

容珩耐心听他说完,这才道:“不必了,你们照常巡逻,若有异样,再来禀告。”

他们说话间,阿洛带着云千月已经“逃之夭夭”,绕到了两个人后面。

可巧不巧,一个小小年纪的巡逻少年正巧路过,看见两个生人,正要出声,容珩一个眼神过去,这少年已经无声倒下。

察觉到不对,与容珩对话的巡逻之人回头看去,容珩立刻接上话头:“不过,你也算有心。既然你有好茶,宗主向来嗜茶如命,我是没时间喝了,不如你带我去挑挑,我好带回去孝敬他老人家。”

这些巡逻之人并非缥缈宗的弟子,被派在此地,最想做的事就是靠这些山珍海味或者奇珍异宝,和缥缈宗的大人物搭上线,好将他们捞出这鬼地方。

如今这机会一有,这人自然是没工夫管别的,忙不迭应下来,带着容珩就去了。

云千月和阿洛对视一眼,阿洛问道:“容仙师……是主人的好友么?”

云千月道:“对,幼时至交。”

看着云千月看向容珩的眼神,带着期待与感激,阿洛收回目光。

不多时,云千月和阿洛那边,也有了成果。

伸手不见五指的最底层,有一间没有牢门的“囚牢”。

云千月轻松推开沉重的大门,这间牢房位于最底层,可天花板一眼望不到头,眼前是一道通天彻地的水波结界。

结界中心,一个年轻的姑娘披头散发,陷入昏迷,双手被吊着,立在半空中。

云千月的眼睛登时红了。

白昼……

白昼只是一个没有法力,没有门派的寻常姑娘,本不该卷入这场纷争,缥缈宗这些伪君子,竟然连一个普通的凡人都不放过。

云千月受过白昼父母的恩惠,她只希望恩人之女能平安顺遂,度过这一生。

云千月下意识上前一步,却被阿洛拦住:“主人,这结界生人进不去,我来吧。”

只要见到白昼,一切都无所谓。

云千月点点头,阿洛一步跨进结界中,结界顿时散成水雾。

在弥漫的水雾中,云千月逐渐看不清阿洛和白昼的身影,却有一个想法浮上心头。

这次劫狱,未免……也太容易了些。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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