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浓时》
猫蒲春柳/2023.2.21
京市进入深冬时节，寒风刺骨。
路边的树木被暴雪压垮了腰，纷纷垂落倒地好不可怜。
谁能想到这夜竟是京市百年难得一见的雪灾。
百衲酒店的某间总统套房内，香薰蜡烛的气味掩盖了一室的颓靡烂漫。
飘了一夜的鹅毛大雪终于停歇，天色渐渐明亮。
薄京易上半身倚在床头，他正望着身旁熟睡的女人出神，手里还握着一缕柔软的长卷发，细细地摩挲着，时不时放在鼻尖轻嗅。
凝眸间，他好看的唇微微弯起，似是如愿以偿，无比满足。
怀里的女人睡颜舒展，勾人的桃花眼正紧紧闭着，脸颊两侧挂着诱人的潮红，脖颈处还有被吻出来的浅浅痕迹。
半点儿防备都没有的样子。
就在薄京易思绪逐渐飘远的时候，怀里的人突然翻了个身。
他连忙伸出手臂将人拢回来，成功看见女人蹙眉不耐的模样。
原本薄京易以为她还会继续睡，却不曾想女人的眼皮轻轻颤抖。
他赶紧闭上眼睛佯装假寐，就连呼吸都刻意放平了许多。
生物钟让棠鲸准时在七点睁开眼睛。
室内温度比外面要高上许多，落地窗的玻璃满是白雾，有水滴自上而下滑落，带出蜿蜒曲折的痕迹。
棠鲸盯着窗户好一会儿才撑着手臂起身，掌心紧实光滑的皮肤让她愣了愣。
身旁的男人裸着上身，蜜色的肌肤在光线的照耀下透出健康的质感，流畅的人鱼线延伸到下腹隐秘处，腹肌形状漂亮，再往上一看———
嘶。
长得一副祸害模样，不怪她按捺不住。
三天前，棠鲸和前夫在民政局办理完了离婚手续。
前夫苦苦哀求她不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绝，棠鲸看着前夫对她不再深情的眼睛，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把家里属于自己的东西打包完成后，棠鲸联系中介准备出售那栋她住了好几年的别墅。
至于她自己则是把整理好的衣物用品等都搬到了百衲酒店的总统套房里，打算暂停工作，先放一段时间的假。
这几天晚上她都在离百衲酒店不远的N*7酒吧喝酒，酒精放大了她的恶劣，面对那些前来搭讪的“猎手”们，棠鲸开始结合自身经历杜撰起了她悲惨的过去。
于是谁都知道N*7酒吧来了个单身离异带俩娃，喝酒撒泼不要命的女人。
在迷离昏暗的光线下，棠鲸看着那些失望离开的男人，笑得又美又疯。
直到昨晚。
有个男人过来将她手里的酒杯拿走，让酒保为她倒了杯温热的红茶。
棠鲸细细打量着男人的眉眼，眼波流转间是毫不掩饰的审视。
男人目光坦然，脸色却带有几分薄怒，棠鲸觉得新奇，她听见男人问她：“听人说你单身离异还有两个孩子，来买醉？”
在酒吧里什么人都会有，更何况棠鲸样貌绝佳，身上的衣服和配饰都价值高昂，被某些捞男盯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些男人看着棠鲸就像是盯着一块肥得流油的肉，就等着狠狠啃上几口。
不过眼前的男人似乎是个特例。
棠鲸觉得男人像一团迷雾，眼神平静无波，他身上的西装穿得非常讲究，不像是来这里快活，而是恰好看见了她，所以来和她聊聊。
反正对棠鲸来说，这样的男人很有吸引力。
最主要的是。
比她的前夫帅多了。
于是她拉住男人的领带狠狠往自己面前一扯，笑得柔媚无比，那双桃花眼似乎都泛着光，“来猎艳。”
原本棠鲸只是故意作出这番动作，希望男人能知难而退，不要再来打扰她喝酒。
谁知男人的大掌紧紧包裹着她的手背，指节轻点，在她肌肤留下浅淡的香气，眼神更是在一瞬间变得暧昧诱惑，“既然如此，我能成为你的猎艳对象吗？”
棠鲸从不怀疑自己的魅力，男人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内心显然是愉悦的。
于是她答应得很爽快，“你的脸可以。”
被男人扶上酒店电梯的时候，棠鲸如同一潭烂泥靠在男人身上，她问男人以前做过几次这种事儿。
她没有看见男人变幻莫测的脸色，只听见对方咬牙切齿说：“你放心，我每年体检身体都很健康。”
棠鲸低低笑了几声。
她的思想显然已经偏倒了某种极端。
这牛郎穿得仪表堂堂，身上的西服都是大几万，样貌也不错，长相是她喜欢的款，还知道主动汇报体检情况，贵点就贵点吧，就当花钱买个质量。
可谁知上了床之后他连小雨衣都不会穿，虽然亲吻抚摸都很上道，但棠鲸还是有些不耐烦地拍了拍小牛郎的脸，笑得凉薄而寡情，“喂，你不会是什么经验都没有就出来接活的雏吧？”
男人额间挂着一层隐忍的薄汗，他红着眼睛，也不知是羞涩还是不甘。
“你可以……教教我。”
棠鲸只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
还好到了后半夜她还是享受到了男人的青涩与凶猛，把男人埋在她脖颈间的头拍开之后，棠鲸昏沉沉睡了过去。
回顾完昨晚的记忆，棠鲸身体仿佛还残留着酥麻，她拨了拨头发，掀开被子起身后从衣柜里挑了两件衣服就前往浴室洗漱。
从浴室出来后棠鲸发现男人还躺在她床上沉睡，她换好今日要出行的衣物之后走到床边拍了拍男人的脸，见对方微微苏醒之后从钱包里抽出五百块放在床头。
“看你昨晚挺辛苦，你可以睡饱再离开，不过你的服务我只能打五十分，拿我练手刷经验，你本事很大啊，嗯？”
棠鲸才把钱放下，男人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似乎对她的行为很不理解，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他问：“你把我当什么？”
一旁的摆架上，燃烧了整晚的香薰蜡烛燃烧殆尽，烛芯飘出了白色的轻烟。
理智回归的棠鲸表情冷艳高傲，和在酒吧里买醉的模样截然不同。
她不想和眼前的男人有太多交集，甩开男人的手冷冷道：“钱都给你了，别纠缠。”
薄京易望着棠鲸离开的背影，又转头看向床头的纸币，深吸一口气之后重新躺回床上，唇角挂着无可奈何的苦笑。
他近乎一夜没睡，原本以为等棠鲸醒来后能制造一场巧妙的重逢，回顾一下当年的快乐与辛酸，顺理成章变成棠鲸离婚后的疗伤药，侵占她的世界，让她感受到他所带来的幸福。
谁知道对方将他当成了没有经验值不了钱的牛郎，说话毫不客气，也懒得顾及他的心思。
沉默良久后，薄京易翻了个身，躺在了昨天棠鲸睡着的地方。
罢了。
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
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在酒店餐厅吃完早餐后，棠鲸来到附近的药店打算买药膏和避孕药。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有些事就算发生了也不至于慌乱到哪里去，放平心态去处理就好。
虽然昨晚她和那个男人发生关系的时候采取了安全措施，不过为了万无一失，棠鲸还是会给自己上一层保险。
路上的雪又厚又深，被环卫工人扫至两侧。
棠鲸身上的昵子大衣避寒能力有限，冷得鼻尖通红，小腿都在微微发颤。
听药店的工作人员说昨晚下了非常大的暴雪，高速公路都结了厚厚一层冰，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棠鲸在收银台前凝神了好一会儿，当药师问她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时候，她问：“有解酒护肝的药么。”
“有的，请您稍等，我帮您拿。”
对于前几天的酗酒放纵棠鲸心知肚明。
离婚是人生大事，就算是平日里再冷静的人都不可能做到平静无波，更何况是付出过真感情的。
所以棠鲸把难过放在心里，让那些痛苦的情绪随着酒精蒸发。
药师帮棠鲸把药都装好放进袋子里，棠鲸说了声谢谢，随后去旁边不远处的便利店弯腰打了杯热水准备服药。
才吃完药棠鲸就接到了律所打来的电话，她转身接通的时候背后的马路上恰好驶过一辆看起来非常低调的黑色豪车。
齐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捧着平板和薄京易汇报着今日行程，他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着老板衣衫不整碎发凌乱的模样，吃瓜的眼神怎么都掩饰不住。
“昨夜的大雪让所有航班停止起飞，陆氏那边提议举行线上会议，您觉得呢？”
“合作的事还是当面说更有诚意。雪灾，员工的工作效率估计都不太高，把事情往后推一推，看哪里有需要帮忙的就组织一下，坚持上岗给双倍工资。”
“是。”
薄京易微微睁开发红的眼睛，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发现路边某个空门面的时候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齐柯把薄京易的命令安排下去之后转过身，打算问问老板接下来的安排。
他快速扫了一眼薄京易，发现薄京易右手手腕处竟是空空如也，他心里一惊，“薄总，您的腕表丢失了吗？是否需要我联系酒店的人帮您找找？”
薄京易昨夜穿着一套讲究考据的定制西装，就连腕表都是精心搭配的。
他才从酒会上下来就听人说了棠鲸连续买醉好几天的事，什么都顾不上就赶紧前往酒吧，没想到会和棠鲸滚了一夜床单。
齐柯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薄京易勾了勾唇，一脸期待又腹黑的模样，“不用，那是我留下的诱饵。”
“诱饵？”
“等过几天你再去警局打听打听有没有人把我的腕表送过去了就行。”
“好的，我会留意。”
由于地面路滑，司机开车速度不快。
薄京易年轻体壮，熬一夜对他来说显然不算什么，只是棠鲸的态度有些伤到他，无可避免地透出一些沮丧气息。
新的计划在脑海中顺利生成，薄京易显然不是那么容易被挫折击垮的人。
他对齐柯说：“你帮我找一处京市地段好的店面，我要盘下来开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