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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确凿无疑(1 / 1)

“诛妖灭邪,不问都怎能袖手旁观?”

一道蛮横了当的质询从任务堂中传来,乌泱乌泱的人群霎时寂静。

循声抬头一看,那任务堂中正站着几位腰佩谢家令牌的紫衣仙君,神情跋扈。

除沈家外的三大世家在前日拍板,集结仙家,讨伐凶兽,据谢家弟子几番调查,骊龙不日前曾出现在方壶青道镇,而后腾云而去,日行千里,目前再现身……是在长洲九重渊。

谢家到底在四海十洲还算有点影响力,不过几日时间,落魄的昔日门阀竟聚集了七七八八,合计上百道府,这一成果让谢家倨傲,于是他们理所当然找上不问都,要求不问都也派出人手。

肃清门徒,天经地义。

谁知不问都压根不理他们,谢家前来点召的使者修士碰了一鼻子灰,破口大骂。

“什么不入流的败类宗门,包庇凶兽,狼狈为奸,妄为正道!”

不问都的弟子们遽然冒火,气急败坏嚷嚷着吵回去:“我们和骊龙无冤无仇,凭什么去讨伐别人!我师父说过,当年骊龙在不问都时,与众人相处和睦,未曾伤人一分一毫。”

“就是,骊龙一族当年虽作恶,但不问都一向不问弟子来处,仅看本心,澜夜师叔祖对宗门弟子向来和善,我们断无出手道理。”

这话听得谢家人更为勃然大怒,趾高气扬对着身边人命令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打!今日我们可要好好收拾这些杂牌垃圾!”

一话激得硝烟顿起。

双方弟子陷入混战,祈清和退出人群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来任务堂接任务的大多都是实力尚浅的不问都弟子,故而谢家使者虽人数少,却丝毫不见落于下风,反倒是因出手狠辣,短短几息便伤了不少人。

本是想教训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谢家使者却渐生杀意,凭什么?他们这些本应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这些芸芸蝼蚁也配跟他们叫板?

只见那谢家使者眼神阴戾,趁着一不问都弟子出手破绽之际,抬手倒扣,反擒住那人脖颈命脉,力道渐狠。

那弟子被掐住颈部,脸色逐渐紫青,徒手想掰开谢家使者,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眼看着就要命丧当场。

谢家使者轻蔑一笑:“什么杂碎,也配求道问仙。”

在场所有人都慌了神。

就在这混乱沸腾中,一道不轻不重的术法如风般铺天压过来。

磅礴从容,非内力高深者不能为之。

只一瞬,谢家使者被压迫地陡然松了手,他掐着的那位弟子死里逃生,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如溺水者般大口喘气。

“谁!”谢家使者的杀意褪了几分,犹疑地扫视在场众人。

那道术法再度席卷而来。

凌厉如风的气流硬生生将他掀起,没有丝毫抵挡余力,不由分说地将他打出三丈远,不轻不重碾轧他的神识。

寻不到出手者的影子。

谢家众人顿生畏惧,眼神惊恐,恃强凌弱的前提是得“强”,否则何来嚣张本钱,他们当机立断不再纠缠,带着人即刻离去。

谢家狼狈逃跑。

不问都弟子也很狐疑。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方才出手的人是谁?哪位师尊长老吗?

渐渐地,人群中逐渐分开一条道,所有人都回过头,这才看见远远人群外,站着一位身着白清长袍的美丽女子。

她掌心正悬着五峰十二山之一,太一山长老静娴的令牌。

所有人齐刷刷倒吸一口气,心中顿悟,这人来自太一山!是静娴长老的人!

弟子们纷纷面露憧憬感激。

这位道友如此不显山露水,此前从未见过,姓甚名谁,又是何来历?

然而这满腔疑窦还未问出,那出尘温柔的女子似乎很轻地笑了一下。

“好生修炼。”她声音淡然,“别负了不问都在外盛名。”

祈清和心中一叹。

她本不打算出手干涉,可眼看命案将生无人可拦,恍然想起常夜曾说,宗门令牌镌刻有庇护术法,这才借静娴仙子的令牌一用,以灵力触发,呵退谢家。

众人听得她此言,不禁惭愧,面红耳赤。

被他人在自家地盘上差点欺负了一通,丢人!太丢人了!

思及此,大家重作精神,誓要奋发图强勤加修炼,旋即涌进任务堂中各自领了任务,满怀信心下山历练而去。

当然,最顶部那道金色的天字召令无人问津。

祈清和走进任务堂,才发觉从谢家使者手中死里逃生的那位弟子也在,他正是负责值守堂中弟子,只因自己令牌为核验资料而留在了堂内,从而束手无策。

见祈清和进来,那弟子便请她坐,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祈清和回答道:“我想查大略九百余年前,不问都是否有某次宗门历练,出了大事。”

燕玉真当初无比恳求“阿月”不要参加那次宗门历练,它说,那是一场“凶运”。

九百余年前的资料并不好找,守堂弟子应下请求,搭了梯子去一叠一叠去翻找旧时文书。

就在祈清和耐心等待之际,芥子囊中的灵镜因联络讯息,恍然亮了一瞬,她抬手召出灵镜,上面显示着,谢桓给她发来的消息——

【祈姑娘,我收到了来自缙山谢家的消息,你上次拜托我查的事情,有了答案。】

【无患塔医师中,确实存在‘祈清和’这个名字。】

她确实是当年的小七医生,确凿无疑。

祈清和目光微顿,忽然有些庆幸。

还好,她唯一的记忆,不是一个错误。

“祈姑娘,好巧!”

正出神,便听见有人唤她,祈清和抬头,只见常夜的身影从外走进来,见着她,笑着打招呼。

祈清和笑着回应:“常道友怎么来这里?”

常夜兴奋不已:“嘿嘿,我补考过啦!感谢祈姑娘此前指点迷津,我这番是要下山历练,顺道去改个名字。”

“改名?”祈清和疑惑,“现在这个名字怎么了吗?”

常夜不好意思挠挠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被师父嫌弃过,太不吉利了,常夜常夜,感觉总是盼不到白天没有希望似的。”

“我是孤儿,这名字也是胡乱起的,这不刚好补考过了,趁这几日空闲,我去仙盟更改个名字。”

常夜一边絮絮叨叨,一边非常娴熟地领任务,登记签字。

祈清和却遽然愣了一下。

而后,轻轻笑了。

这份笑容很浅,又带着几分释然。

堂外阳光破开沉寂了好久的云层,漏过窗棂一晃,泼洒一地碎金。

她想,自己一直以来,或许陷入了误区。

燕玉真叫她“阿月”,生桑道人称呼她“月丫头”,没有人称呼她“祈清和”。

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否定这个名字,否定这个身份,甚至潜意识将自己与“阿月”这个人割裂开。

她曾害怕“祈清和”这唯一的记忆,是个错误。

如今,谢桓的消息,以及常夜随心一语,在悄无声息中,点破了她的囹圄困境。

祈清和是她,阿月是她。

如果这前后不一致的原因。

是因为,她也曾改过名字呢?

这个念头一出,思绪再难平息下去,惊涛拍岸似的,漾得层层波澜。

她当年因某个原因,或是自己主动,或是他人提议,更改了名字。

可是,她为何要改名呢?

祈清和思忖,总不能说,“祈清和”这个名字,也不吉利吧。

“祈姑娘?”见她出神,常夜声调高了几分,担忧道,“祈姑娘有心事吗?”

祈清和眨眨眼,回过神,微微仰头,笑道:“我没事,常道友你有事先忙。”

见她不愿多说,常夜便不再多问,点点头,登记名册好后,背着行囊跨过门槛离去,身影消失在任务堂内。

而帮祈清和查询档案的守堂弟子似乎找到了资料,从梯子上一跃而下,抬手施诀拂去了,古旧文书承载的尘埃,并说道。

“道友,九百多年前四海动荡,几乎每次宗门历练皆有凶险,但要论最凶险的一场,当是九重渊之行。”

“九重渊之行?”祈清和被这熟悉的地名吓一跳。

守堂弟子点点头:“对,就是道友你想的那个九重渊。”

他将文书档案递给祈清和,档案其实并不完整,隔的时间太久了,几经磨损,字迹早已风化消退。

祈清和打开档案,只有薄薄的两页纸,记载了当年时间、历练地点、出行人员,任务目的。

当年凶兽当道,战争滔天,不问都实力尚弱,宗内弟子受伤挨毒层出不穷,药材短缺,为救人,前代掌门会定期安排弟子前往九重渊采药。

采药而已,是最为普通的历练出行。

在九百余年前,不问都那次派遣前往九重渊采药的队伍,共有一百三十八人。

也是在那次出行中,那支队伍遇上了骊龙暴动,谢家带领犼兽平乱,数月后,平乱结束,不问都一百三十八人的队伍,幸存者仅余一人。

祈清和目光微微停滞,指尖轻轻拂过泛黄纸张上模糊的字迹。

在幸存者那一项,那里记载的名字早已随岁月消弭不清,只留下一个“月”字。

她当年,到底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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