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欢沉默了片刻，实在不知从何说起，干脆一歪头，摆烂道：“你猜。”
幻影大笑了起来。
他扭过身，好奇地打量了一下沈欢，问道：“这般心性明澈，你是哪家的弟子？”
这题沈欢可答不出来。
她没应声，只是活动了一下手指，感受了一下这得来不易的身体。
唉，也就在幻境里，她才能体验一下变成人的感觉。
但是幻影却误解了她的动作，他以为沈欢是不愿意说，感慨道：“你这弟子，防备心还挺强。”
他坐到了地上，双手交叠在脑后，躺到了草地上，侧头道：“这里确实是幻境。”
他介绍道：“这个幻境会折射出你心里最渴盼的场景，除非挣脱欲望，不然是无法从中脱离的。”
幻影有点感慨：“你居然分毫未被诱惑吗？”
沈欢：“？”
折射出内心最渴盼的场景？
她沉默地回忆了一下刚刚的画面，忍不住质疑自己。
她最渴望的事情，就是化成人形，狠撸一遍小猫妖？
这也太抽象了吧！
沈欢动了一下唇，还是拒绝面对这个现实，叹气道：“我觉得，兴许是你的幻境出问题了，它没能映照出我真正渴望的东西，所以被我一眼看穿了。”
幻影一下子坐了起来，断然道：“那不可能。”
“这幻境是我实力鼎盛时所设，自是不会出问题。”
幻影忽然扭过头，问沈欢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欢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完全陌生的幻影长相，摇头道：“不知道。”
她有点儿头痛，实在是想不明白，怎么这个秘境里，遇到的一个两个灵体，都喜欢问人有没有听过他的名字。
等会儿。
这类似的配置，相似的话语，这不会又是个灵骨生出的灵体吧？
沈欢又看了一眼这个幻影，然后悄悄地绷直了背，面上保持最正常的好奇神色，问道：“那你是谁？”
幻影大笑了起来：“在这幻境里，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得见。”
他伸了手，拍了一下沈欢的肩，一下子凑到了她的脸前，期待道：“你这个反应，想必是认出了我是谁。”
沈欢心脏猛跳了一下，她一下子攥紧了衣摆，几乎想拔腿就跑。
但是她理智犹在，知道自己人还在幻境里，逃到哪里都一样。
沈欢勉强坐在了原地，正努力想着如何才能稳住这个幻影，就看见他自己双手垫在脑后，再次躺到了草地上。
他吹了声口哨：“我就说嘛，我那本体虽然陨落，但是名声还是有点的，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我呢。”
沈欢抖了一下眼睫。
幻影的这一番话，透露的信息极多，其中最容易品出来的，就是他的身份。
幻影有本体，并且他自述本体已然陨落，再配合这个宗祠里的石像，本体的身份，几乎是呼之欲出——
玄凤宗前任掌门，温宏深。
沈欢眨了眨眼睛，试探道：“温掌门是你的本体，那你是——”
幻影“啧”了一声，抽出了垫在脑后的手，摊开道：“不明显吗，我这么风流倜傥，自然是他年轻时的留影。”
沈欢在那本修真界科普大全上，看见过对留影的介绍。
所谓留影，便是用阵法灵石，记录下某个人当时的模样，赋予它一定的性格与记忆。
差不多就是个类AI的物品，总而言之，称不上生物。
沈欢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她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衣角，继续问道：“我既然看破了幻境，为什么还被困住里面？”
幻影歪了下头，没答沈欢的这个问题，反问道：“怎么，你是不喜欢和我聊天吗？”
这是一道送命题。
但是沈欢会答。
她屈起了膝盖，双手托住了下巴，惊讶道：“怎么会呢？”
“与你聊天颇有意思，只是我更想我的猫哥——”
沈欢微垂了眼睫，适当地放轻了声音，留出了几分供幻影遐想的空间。
幻影确实在她的刻意误导下想歪了。
他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定了片刻，没忍住，翻了个身，八卦道：“听你这说法，你跟这猫妖是伴侣？”
他又打量了一下沈欢，奇道：“你也是妖修？可我看不出来你是什么。”
幻影摸了摸下巴，得出了结论：“都怪我那本体，留影我时，居然只有金丹圆满的修为。”
他侧身支着脑袋，直接问道：“所以你是什么妖？”
沈欢眨了眨眼睛。
她歪了下头，理直气壮道：“我在这秘境里，什么都被你窥探，好不容易有个你不知道的秘密，怎么能告诉你？”
她摇了摇头，往后一缩：“我不讲。”
幻影瞪大了眼睛：“哇，你这妖。”
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和沈欢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妥协道：“算了，要不然这样子。”
“我先跟你讲一个秘密，你告诉我你的妖属，如何？”
沈欢托着下巴，秉持着做生意一定要讨价还价的原则，小声道：“你先讲，要是价值够换我的妖别了，我再跟你讲。”
幻影叹了口气。
他从被制造出来开始，大部分时间，便是呆在这宗祠之内，勤勤恳恳地去制造幻境。
他打过交道的人不多，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砍价的。
他左思右想了片刻，觉得蛮新鲜的，点头道：“那行吧。”
幻影从旁边地上揪了把草，在手里搓揉了一遍，将它们挤出了绿色的汁水：“这个秘境——是叫天瑕秘境吧？”
他擦了下手，随口道：“以前是我本体的洞府。”
沈欢心头猛跳了一下。
这个天瑕秘境以前是温掌门的洞穴，这件事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是偏偏，她在刚进秘境的时候，被困在了坟包处，还发现了一截灵骨。
那截灵骨，不会就是温宏深的吧？
如果那真是他的灵骨，为何会有玄凤宗的阵法留在附近，要镇压玄凤宗前掌门的灵骨？
怕他心含怨气，滋生灵体？
沈欢觉得自己误入了一个极大的阴谋里。
她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圈，回神来倒还记得自己和幻影的交易。
沈欢摇头道：“不行，你这个秘密不够价值。”
她怕自己泄露情绪，也去扯了几根冒尖的草，一边编着草兔子，分散自己的情绪，一边糊弄幻影：“不管这秘境以前是谁在住，反正现在是个公开的秘境。”
沈欢的这个理由十分合情合理。
幻影皱起了眉，扯了一下袖子，又抓了一把衣摆，忽然道：“要不这样子，你告诉我你是什么妖属，我给你看那只猫妖的幻境内容。”
他兴致勃勃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