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调查组办公室响起一阵尖锐刺耳的尖叫声，所有人却只是见惯不怪瞥了一眼，随即立刻低头专注自己的事。
紧接着，桌上被甩了条菜花蛇的女生猛地弹跳起身，下意识将手里平板狠狠砸向蛇头。
“……”菜花蛇差点被拍扁，蛇眼一翻，蛇腹疯狂蜷缩翻滚。
然而和尚肉眼可见地舒畅了，爽快大笑道：“好好好，让它犯贱，现在真是活该！”
女生心有余悸地喘着气：“……玄青你丫是不是有病？会吓死人的知道吗？”
说话档口，女生平复一会，动作麻利捏住蛇的七寸，放到眼前仔仔细细观察，语气疑惑：“怎么你们这帮和尚老是能碰到妖精？”
这年头，妖精极其稀有。
自从灵气失衡后，四方天道搞出来的锁灵大阵致使流入天地的灵气少得跟钱包里的钱没差，修成精怪的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
“谁让万恶淫为首呢？”女生工位旁的道袍男正瘫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机械咀嚼手里的卷饼。
闻声，他用食指掀开眼皮，冲玄青懒散一笑：“一旦破了这帮处男和尚的戒，相当于白获修为，这多划算。再说了，你们禅定打坐老往深山老林跑，有那位在，你们和香喷喷的唐僧肉有什么区别？”
说完他大咬一口卷饼，翘起腿继续闭眼假寐，主打回笼觉与吃早餐两不耽误。
这时，菜花蛇口吐人言：“是呀，我本来想绞那个小帅哥，谁让你挡……哎哟！”
玄青面无表情一拳头敲下去：“闭嘴。”
“……”
帝静梵和莫佑乾表情都很难形容。
片刻，莫佑乾才摸着下巴，满脸认真地点评道：“没想到调查组还……挺松弛有趣的。怪不得我爸说这里人才辈出。”
……的确人才辈出，脑子似乎都略不正常。
帝静梵微妙地挑了挑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凝视女生。
视线中，女生倒提起小蛇晃了晃：“真送去保洁部？这么狠？”玄青点头后，她当即无所谓地耸耸肩：“行，那我就给你送过去，但说好了，申请单你自己写。”
帝静梵注意到她脖子里挂着的工牌，上面写的是——调查组人事专员蒋杏意。
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平平凡凡的一个职位。
但身上却勃发着澎湃的灵力。
“我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蛇。”忽然，莫佑乾轻轻碰了碰帝静梵的手臂，调侃道：“你是阴山派的，能不能放只鬼出来玩玩？这样场面就更科幻了，一生难见，我必须得打个卡留一个纪念。”
虽然很想叫他去死，但帝静梵还是保持了微笑：“你认为我能放出来吗？”
莫佑乾：“……抱歉，高估你了。”
“呵呵。”秦墨随后赶至，他走到帝静梵身旁，居高临下地低视：“你们还不知道她是谁吧？”
他瞥了一眼蒋杏意，又朝帝静梵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调查组的人事除去招聘还负责实习考核观察，简而言之，我们这一个月的所有表现都由她判定。另外，她是被你挤下去的怨种的姐姐哦。”
“真的吗？”帝静梵惊讶浑然不似作假，伸出手郑重地鼓掌：“好厉害。”
……神他妈好厉害，她是听不懂人话吗？！
秦墨气歪了嘴，莫名感觉自己真的是贱得慌。
一早上秦墨吃瘪次数高达一生之最，莫佑乾死死咬住唇瓣才没让自己笑出来：“走吧，会议应该马上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就听帝静梵询问道：“四楼太大了，我们还没找到会议室，秦道友带个路？”
秦墨深吸一口气：“我和你们……”
“诶诶——”恰逢此时，蒋杏意倒提着蛇小跑走近，她打断了秦墨。
帝静梵侧眼看去，只见蒋杏意圆润青涩的面孔上笑意和善，十分友好道：“你们三是实习生吧？会议快开始了，正好我要去保洁部，我带你们过去。”
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能执行实习考核这种铁面无私任务的人，相反，似乎十分平易近人。
莫佑乾把早餐随便放到桌上后，三人像尾巴一样跟在蒋杏意身后。
足有几十个工位的办公室中间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左侧是茶水间，右侧是休息会客室。
一路过去，才发现尽头正对的墙有一扇隐藏式门，进去左拐就是如同透明牢笼的多人会议室，另一边则是露天花园平台和另一台直达电梯。
“又送人啊？”平台吸烟处抽烟的女人热情地与蒋杏意打招呼，边不着痕迹打量几眼帝静梵三人。
蒋杏意说：“嗐，日行一善嘛。”
那女人不明所以地笑了一声：“打分时你也日行一善就好了。”
“……”
这话简短有力，帝静梵更加觉得蒋杏意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沉默半晌，她装起人畜无害的弱鸡，登时眉眼弯弯，礼貌道：“姐姐，为什么要把蛇妖送去保洁部？”
“你们听到了啊，臭和尚嗓门就是大。”蒋杏意大咧咧甩了甩蛇，不甚在意地哂笑：“反正你们也是要接触到的，我先和你们说吧。你们可以把保洁部当成人道主义毁灭部门，一般这种对人或玄师产生伤害的妖精都得送进去坐牢。”
“咔嚓。”她做了个剪刀状的手势，“按照罪行该杀杀，该坐牢坐牢，轻一点的轮番上课洗去心灵的罪恶。”
紧接着她提起菜花蛇，严肃地说：“就像这条，不关进去上十年课出不来。”
菜花蛇被甩得头晕眼花，帝静梵都看到两缕泪水正从眼眶中徐徐飙出，仿佛在为自己未来的悲催生活默哀。
帝静梵心悦诚服地竖起大拇指：“原来如此。”
行叭，原来此保洁非彼保洁，人家根本就是危害处理部门。
……某种意义上也算保持清洁了。
莫佑乾也表示佩服：“这年头妖精也要上课，不愧是调查组。”
调查局成立初衷在于保卫人间，遵循万物平等的理念，无论是非善恶，只要犯罪，无一例外必须获得应有的责罚，直到洗心革面。
这是所有玄门弟子都知道的事。
“好了，你们以后会接触更多。”蒋杏意把他们送到会议室门前后，突然握拳作鼓励状：“好好坚持为时四小时的会议培训哦，这个很重要。”
说完，她将蛇身绕到自己手腕上，先行一步离开。
莫佑乾忧愁地叹气：“四小时啊，大学公共课都没这么长。”
秦墨冷哼：“听说你大学是逃课狂魔，上过课嘛你？”
莫佑乾理直气壮：“当然，我上过好多节体育课。”
“……”
帝静梵没说话，目送蒋杏意离开，会议室在电梯拐角处，一溜的落地玻璃门倒映出她摁下行键的画面。
她顿时眯起眼，保洁部在楼下？
以她对人类的了解，面对鬼物或妖精他们从来都是一种宁可错杀不可错过的态度，古代曾经也有类似灵异调查组的官方组织镇魔司，他们就爱这么干。
难道说时代发展，人类本性还变好了？懂得平等对待妖精了？
“你在看什么？”眼前一只手轻晃，帝静梵收回视线，只见莫佑乾好奇盯着自己。
她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径直推门进去：“没什么，走吧。”
古往今来，部分普通人连善待生灵都做不到，更何况遇到异类，更何况手握重权与实力的玄门中人。
死亡与鲜血是和平假象之下的永恒主题。
帝静梵不信平等对待这四个字。
人，永远只会善待平庸且毫无威胁的人或物种。
……
与此同时，负一楼。
“叮”一声，蒋杏意从电梯出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墙壁与地板均被光滑的暗银色金属覆盖的大厅，刻有古怪符号与保洁部三个字的圆形前台正对电梯口，前台后有两扇门，东南西北四个角均有两个摄像头。
一扇紧锁的虹膜锁大门，一扇门身镌刻密密细细的金色字体，前方一米处有一道金色的透明屏障，无数经文如瀑布倾泻而下。
蒋杏意每一次下来，都会被如此严密且重重封锁的阵法震撼到。
没人知道里面究竟存放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会放在调查局，还只允许少部分人下来。
“你怎么下来了？”隶属于保洁部兼守卫的前台美女腿翘得老高，5v5对战游戏的游戏声在空旷密闭的大厅里回响，一见蒋杏意下来，连忙合上手机站起身。
蒋杏意收回目光，把蛇往桌上一甩：“玄青碰上了一只蛇妖，叫我送下来。”
“又是玄青那组啊？”前台挑眉，捉起蛇好奇地观察，“好家伙，还是条刚成妖的蛇。”
片刻，年纪轻轻的女前台露出惆怅的表情，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说灵隐寺那位既然天生佛心，好好在寺里跟主持学不好吗？跑到调查组来做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在妖精眼里就是香饽饽吗？再多来几只妖，保洁部就要关不下了。”
这蒋杏意哪知道，她兴致缺缺地说：“可能是出来历练吧。蛇给你了，玄青晚点给你写单，我先走了哈。”
“等等——”前台忽然叫住她。
她从桌上找出一个u盘，“你帮我把这玩意送到局长那去。”
蒋杏意：“这是什么？”
“哦，是我们保洁部这个月的工作日志。”
“行。”
保洁部是局长亲自管理，蒋杏意什么也没问，握紧u盘转身离开。
她却没看见前台一瞬间凝重的表情。
前台无声瞥了一眼符文大阵后的门，表情严肃，只有保洁部的人知道，门后只存放着一截腿骨。
可前天夜里，腿骨表面黑火燃起，气势汹涌如邪魔再临，奔出的气波差点没把阵法都打破。
而就在刚才，它甚至雀跃地跳动了一下。
仿佛，它正是在为某个人的到来而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