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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1 / 1)

晨曦中,不算宽敞的书室内,正端端正正地坐着三位少年。

自那日分别确认过几位学生的想法,荀先生便逐渐放手了许多,不再每日按着时辰临堂上课,而是许几位学生自行查漏补缺,若有疑者再去寻先生探问。

用先生的话便是,学问始终都是自己地,倘做不到心中有数,再是学问精深的夫子,也不过徒劳无用之人罢了。

秋风习习,带来些许凉意,笔墨窸窣中,时卿正伏在案前临习经义,肩侧却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双带着松石玉串珠的大手:

“哎?四弟,下午的芳溪斋的文会,你真不打算去啊?”

时煜杏眸微闪,难得带着些许讨好道:

“这可是礼部侍郎家的公子所办,这次来的有名之士还挺多地,说不定还能从中打听到原大人的喜好。”

原大人便是此次解试的主考官,现任礼部尚书。本朝解试虽为初试,考官却有一正二副之说,历届考试前夕打听考官喜好已是常事,不说迎合喜好,起码不要无意间犯了人家忌讳。

这点时卿自是了解过的,手上动作未停:

“堂兄放心,原大人为人肃直,常日里最是不喜阿谀奉迎之辈,想来只要堂兄文章辞令足够出色,不愁不得考官所喜……”

言外之意便是莫要故意迎合,失了本身文风特色不说,一旦露了形迹,恐会被归为阿谀之辈,愈发令他老人家不喜。

时煜自是听懂了地,肩侧的手不自觉落了下去,只这会儿仍一副闷闷不乐地模样。

过了半响少年方才反应过来,一脸惊奇地看着自家堂弟:“话说考官的消息还是这两日方才出了的吧,四弟是怎么知道地这般清楚?”

一旁的正在小声背默典册的时瑾也不由看了过来。

搁下手中的笔墨,对着两位堂兄,时卿并不如何避讳,这会儿只随意笑道: “原大人为官多年,观其就任期间提携的官员,经手的政令,甚至偶尔流出的笔墨,策疏,一个人的性格偏好总归是有迹可循。”

时卿始终认为,看一个人什么性格,不要去听旁人之言,更不要听信所谓外在名声,而要看其做了什么。

况且这人虽行事颇有肃直之风,但只看对方能从任性妄为,做事只顾自个儿喜好的先帝手中得到善终,还能在如今这般激烈的党争中保全自己,可见绝对是心如明镜,深谙自保之道的聪明人,在时卿看来,颇有些外直内圆之风。

对于这样一位主考,莫要动一些歪心思,纯炼文章才是最重要地。

“四弟果然周全!”

时煜知道,换成他自己,是绝计不耐烦这样一点点不嫌麻烦地搜集信息,更不懂那些个啰里八嗦,全都是又臭又长的官方辞令的邸报有什么好看地!

有这时间,他更想出门跟人和诗作词,曲水流觞……

趴在书案上,半大少年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整个人活像是被晒干了的茄巴,一旁的时卿不由有些好笑:

“三哥若是实在喜欢,下午自己带人过去也无妨,便说为了交流文章,想来大伯母不会反对地!”

话虽如此,时煜还是蔫蔫儿地,他娘虽不会说什么,却会把他今日的课业整个再翻上一倍,而且,时煜瞅了眼一旁比他还小上两岁的堂弟,认命地磨起墨汁来。

有这么个弟弟,他闻大才子也是很有压力的好吗?

话说眼瞅着秋试就要到了,四弟他都不会紧张地吗?

想到他娘近日来的耳提面命,时煜愈发蔫巴了。

时卿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时间缓缓步入八月,报名收录过后,府上气氛愈发紧绷了起来,每每路过书斋时,下人们更是等闲大气儿都不敢多出一声。永安伯府内,各房几乎都能瞧见烟雾缭绕之景,杨氏甚至还打算改明儿带着明宜去庙里拜上一拜,被时卿好说歹说给拦了下来。

自七月起,底下各县学子陆续涌入都城,皇城寺内更是香烟不断,前阵子甚至险些发生踩踏事故,可想而之这人流有多可怕。若真出了事,那可真是哭都来不及。

饶是如此,杨氏还是重金请来了个半臂大小的白玉观音,每日就放在离卧室不远的小纱橱内,两口子还生怕自家儿子发现,心里添了压力,每日上香都偷偷摸摸地,若不是二人身上怎么也散不去的香灰气味,说不定时卿还真被蒙在鼓里。

连自家阿姐这阵子练习刺绣用的绣图,都变成了寓意着节节高升地松竹。

话说,之前还没发现,他娘居然也有这么迷信地时候。

紧握着手中的豪笔,时卿不由摇头失笑,手上的力道却是不自觉加重了许多。

丹秋八月,正是三年一度的秋闱开场之时。

这一日,天还未曾大亮,西院小厨房内便已经徐徐升起了炊烟。杨氏早早便带着下人忙活了起来,不多时,小半人来高,荆条编织的考篮中,已经放地满满当当。

考篮总共三层,上放置笔墨砚台,至于用于草稿的空白宣纸,本朝科举制度虽未及明清那般成熟,考试却极为严格,一应纸张俱是不允许携带,为避免夹带,连砚台都是薄薄一片。

中间刚蒸好的糕点饽饽更是被切地细碎,好在杨氏早有准备,带着一众厨娘烙出的薄饼不足宣纸来厚,且被炕地极为干巴,八月里天还是有些热地,这般倒也不怕到时坏了肚子。

下面整整齐齐码着一众器具,薄毯,饭碗、茶盅,铫子、蜡签儿、蜡剪儿、还有时卿特意要加上的小风炉以及巴掌大小的合铜小锅。

解试连考三日,时日算不得长,荀先生虽也说过,考院一般会提供简单吃食,水源,但是据他所知,考试所用的贡院三年方才打开一次,拢共就那一口井,里面的水质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总之,宁肯麻烦一些,这里头的水没烧开之前,他是绝对不愿意碰上一点地。

时煜虽觉地麻烦,可思及四弟一直以来的周全,同样教自家阿娘添了进去,隔壁的二堂兄更是问都没问便照样加了上去。

简单用过早食,闻二爷还在拉着自家儿子絮絮叨叨:“你爹我在你这年纪,别说入场考试了,连四经都还尚且没读明白呢!儿子你可比你爹厉害多了,在里面一定得好好吃饭……”

总之,就是千万不要紧张,更不要太在意结果,儿崽你已经很厉害了,身体才是最重要地。

时卿整个人被半揽在怀里,听着自家阿爹几乎一刻不停歇地絮絮叨叨,一旁的明宜几次想插话都插不进去,十五岁的小姑娘登时被气的鼓起了桃粉色的腮帮子。

“放心吧,阿爹,儿子明白地……”

一直到临出门时,明宜小姑娘方才挤开自家老爹凑了过来,对着时卿的耳边小声道:“阿弟那么厉害,这次一定能中地!”

说着还做怪般地朝着自家阿弟挤了挤眼,十五岁的小姑娘正是最鲜妍明媚的时候,一身格外喜庆的湘红色罗袖长襦,梳着灵巧的双丫髻,哪怕这般搞怪的动作,做起来仍是明媚又好看。

时卿不由噗嗤一笑。

进场之前,时卿还在想着,看来阿娘这些年的“淑女”教育,在阿姐这儿,打地折扣还真不是一般地多。

因着有三位考生俱要入场,永安伯府今日倒是难得热闹了起来,连素日里不常露面的老太爷今儿都特意穿戴齐整,一大早等在前厅,对着三位少年又是一番规告。

当然其中大部分都是对着三堂兄时煜来的,毕竟三人之间,时卿面岁尚小,时瑾资质不及,在老爷子眼里,自是得分上轻重,甚至府上大多数人皆是如此态度。

好在闻老爷子也晓得缓急,这会儿只简单说了几句,饶是如此,一通经济仕途下来也把一旁的时煜说的烦躁不已。

排队入场时还在跟自家堂弟念叨:

“同样的话,昨夜我爹方才同我说过一遍!”

该说不说,真不愧是两父子吗?

时煜脸上就差明摆写着不喜了。

还别说,对于这一点,时卿难得挺认可地,若说府上,跟老爷子最为相像地便要属自家大伯了,不止相貌,连脾性都像地十成十。

想到自家老爹偶尔翻着白眼儿的吐槽,时卿面上不觉带了几分笑意。两人说话间,方才因着层层关卡检查带来的些许紧张也不由褪去了许多。

贡院门前,不大的广场上,此刻早已经站满了一众前来赶考的学子,大多身着襕衫,头上戴着的青巾被束地极为规整。时卿一眼望去,有头发半白,即将知晓天命的长者,亦有如时卿这般正值年华的半大少年。有衣着华贵的蜀锦缂丝,同样也有明显寒酸的白纻长衫,无一不神色恭谨,等待着来往兵卒的盘查。

这一刻,对于即将到来的这场考试,时卿心下突然多了些许敬畏。

哪怕仍存有着许多弊端,但不得不承认,于这个时代而言,科举已经是少有公平的存在了。是多少寒门,甚至他这般的落魄子弟唯一能够到的登云之梯。

因着取到的号数不同,不多时兄弟三人便已各自分开。

再次被脱的只剩一件单衣,干巴巴站在冷风中,强忍着寒瑟被人上上下下地搜过一通后,时卿方才抬头,只见头顶上诺大的朱漆匾额上,用鎏金色的小篆大写着“贡院”二字。

迎着清晨金黄色的日光,愈发显得肃穆又威严。

将身上被翻地皱皱巴巴地直裰重新穿好,时卿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踏入大门之际,身后却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视线。

凭着本能,时卿下意识回头,帘幕晃动间,时卿只来得及看到一个一闪而过地蓝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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