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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杀奴(9)(1 / 1)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两人间的气氛十分诡异,没有对视,没有交流。

鹤承渊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

依旧无人先言。

木质地板踏响,沈知梨打开房门,与此同时,敲击药瓶的声音随之停止。夜风微凉,闯进房间,吹动纱帘,轻飘飘的沙沙声挠在寂静的黑夜。

屋门大敞,银月温柔撒了满地,可他只觉刺眼,但却仍未起身将此隔绝。

没过一会儿,地板再次被踏响,步伐与方才的相同,这次它止于面前,空气中除了凉风与血味,添了一丝草药香。

沈知梨声音干净悦耳,“自己能上药吗?”

“旧伤裂了吧,眼睛......看不见,需要我帮你吗?”

两人相隔不过一臂距离,靠近他后,血味愈发浓厚。

空气中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

已经能猜想到,他会拒绝,沈知梨将药推到他面前,最后警告一次,“别乱跑,乱跑我也会找到你。你胆敢再偷溜走,我就让凝香把你捆起来。”

鹤承渊指腹摸上她带来的药盘,靠触觉猜测摆放之物,草药膏、纱布、湿帕还有一把剪子。

他抚摸那把尖锐的剪子,指腹在刀尖点了两下后收回手。

“沈小姐有意帮我?”

沈知梨转身离开的脚步,骤然一顿,她不过随口一说,他不拒绝?怪事啊!

在柜子里他都不想与她有接触......不过红桃林他又主动让她搀扶。

现在?让她碰他身子???

她不可置信眨巴几下眼。

什么情况,莫不是......他在试探她,有无敌意?

小小年纪就已对人如此防备,不过想来也是,对自己最亲的看守,这么多年都在利用他,利用完之后还想要他的命,任谁都无法再轻易相信另个人,更何况,如今的他们不过才相处几日罢了。

沈知梨手指在黑暗里勾住他的腰封,手指绕住绑带,轻轻一扯,外袍就敞开了。

鹤承渊瞧着瘦弱,但因常年活在斗场里,肌肉十分结实有力,透过内里薄衫隐隐若现。

微弱的月光映照,腰侧的白衫已遭血浸湿贴在肌肤,随着呼吸起伏。

沈知梨抬手触及上去,指尖冰凉仿佛羽毛剐蹭,他的肌肉猛然颤栗、收缩。

头顶而来的呼吸,忍耐着愈发低沉。

鹤承渊双眼被白纱蒙住,她温热的呼吸均匀喷在他腰侧,引起一阵酥麻,这令他有些不适,他强在她解开腰带前,自己动手扯开。

时间过得有些久,血已经凝固,他这用力一撕,鲜血立即在她眼前涌出,沈知梨手忙脚乱拿起湿帕摁住伤口。

冰凉的帕子贴上身,顿时让鹤承渊整个脸烧红了,万分后悔非要试探她做什么。

触目惊心的刀口露出,皮肉外翻,她看着都疼,待血止住后,她才用湿帕余下地方将伤口周围的血擦拭干净。

每一下,都像是对鹤承渊的酷刑,屋子若是点光,定然能瞧见面前这人像只剥了壳的红虾。

他倔强咬着牙,硬是要瞧瞧这么近的距离,她能近待时机到何时动手。

沈知梨小心翼翼给他敷上草药,拿起纱布,双手环住他的腰,一下又一下,裹住伤口,鹤承渊僵硬着笔挺直腰,终于她拿起了剪子。

“撕拉撕拉。”剪断纱布。

长舒口气,总算止住血了。

她正要放下剪子,鹤承渊低笑一声,沈知梨不明问:“怎么了?”

鹤承渊攥住她的手腕,剪子抵在两人之间,沈知梨下意识怕剪子伤着他,连忙换手接过剪子,放回药盘。

“.......”

这么好的机会,不动手?

剪子分明已经抵在他的胸口,只要用力就能刺入。

鹤承渊松开她的手,沈知梨只觉这不过是疯子又在发癫,以前已经习以为常,现在不想和他多扯,她径直走回床掀开被子睡觉。

“不许跑,我能算命,你跑哪我都能找到。”

“......”

........

太阳高照,内府还沉浸于安静中,突然一声尖叫,把树上歇脚的鸟都吓到乱撞。

沈知梨睡眼朦胧打开门,烈阳刺眼,适应之后才瞧见,屋子对面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而那房间,原本是她的,她脑袋还没苏醒,目光在屋里晃了一圈,揉着眼让鹤承渊来帮她看看。

“鹤承渊,你帮我看看,对面怎么打起来了。”

半天没回应,再一扭头,花瓶从对面的屋子甩飞出来,同时两个身影站在院子里。

正是鹤承渊和凝香。

凝香大骂:“你把我们家小姐怎么了?!!!你是不是把她杀了还分尸了!人呢!把她抛尸何处!”

鹤承渊也没睡醒,起床气极大,并且他还未遮眼,刺眼的光扎得他头疼,不耐烦道:“闭嘴。”

“闭什么嘴!!!小姐呢!你为什么在她的房间!”

沈知梨:“......”

凝香死缠烂打,鹤承渊明显起了杀意,沈知梨忙跑过去,抓他进屋,让他处于黑暗的环境,平息怒火。

“小姐!你怎么和他关系这么好了!”

沈知梨道:“好了好了,是我怕他跑了,才盯着他的。”

她拾起白纱递给鹤承渊。

少年抬手慢悠悠系紧带子,捂住双眼

“把我吓得够呛,我还以为你被分尸了。”凝香戒备地横他一眼,把沈知梨从他身边拉走,龇牙咧嘴小声道:“他可是杀奴啊。”

还做出残忍恐怖拉脖子,吐舌头的动作。

“我没事,你放心吧。”沈知梨衣裳都没换,“我先梳洗,一会儿吃完早膳,我陪他去趟医馆。”

饭桌上,再次火光四射,凝香对鹤承渊满是敌意,筷子都快折断。

沈知梨打破局面,问道:“凝香你怎么一夜未归。”

凝香愣了一下,随后抱怨道:“还说呢,他们审问刺客,我等了一晚上也没结账,就给了我一袋银子,打发我走。”

她掏出一袋鼓囊的银子,交给沈知梨。

鹤承渊嘲讽一笑,“你那五十万两怕是要不翼而飞。”

凝香一拍桌站起来,“你说什么?”

鹤承渊意味不明,扯唇笑道:“说错了吗?”

沈知梨再次做起和事佬,把一袋钱分成三份,“好了好了,别吵了。”

“小姐!你怎么给我这么多?”凝香见着银子两眼都在发光。

“你不是想吃茶酥。”

“小姐,你太好了......”

眼泪还没出来,一抬头,只见心爱的小姐给讨厌的杀奴也分了一份,马上跳脚,“为什么给他也分一份!小姐自己留着买好看的衣裳啊。”

沈知梨:“抓到刺客,他怎么说也算重臣,他没逮着,这袋银子都未必有。”

凝香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鹤承渊感到一丝意外,沈知梨将自己的钱分出来,怕他看不见,数不明,于是连袋子一同放到他手里。

她说:“遇到喜欢的东西你能自己买,这点银子,也没法让我们离开余江,只能说不至于难为谢故白,给他添麻烦。”

吵吵闹闹吃完一顿早膳,凝香说她要回去盯着刺客,不能让五十万两给跑了。

沈知梨就带着鹤承渊去往医馆。

刺客昨夜才归案,今早告示就张贴出来,街坊围了一圈。

“可惜啊,我才睡了一觉,这刺客就抓着了!”

“抓得也太快了。”

“就是,想在余家讨点好处,多不容易,难得的机会,这人人都盯着,哪轮得到我们。”

过了一会儿,他们似乎找到可疑之处。

“告示上写昨夜开审,这么现在都还没消息。”

“这不会是假的吧,莫不是随便抓的一人,捞拿余家的钱。”

“为何这么说?”

“审官处,抓到刺客,怎么都会把大名和长相贴出来,这一张纸,就写了几行字,剩下的什么都没有。”

“你说的在理。”

“再说了,这余家贴出来那么多好东西,会轻易认账?”

沈知梨粗略扫了眼,听他们讨论一番,就扶着鹤承渊走了。

说来,这人似乎不排斥她了,不过她卑躬屈膝的当人拐杖,真是心里不爽,上辈子她低声下气,这辈子绝不能这样。

沈知梨想明白就干,带他走向买竹竿的店,找了根适合的,自掏腰包买了,丢他手里。

行动是果断了,但语言上还是注意一些,毕竟疯子,虽然对她“算命”这事有点兴趣,但是他的怪兴致可是说没就没的。

她打着为他好的旗号,笑呵呵说道:“你自己选路,也不必要人搀扶。”

鹤承渊拿着竹竿,“.......”

用这破东西做什么,他就想试探她,结果路人见他都是一阵唏嘘。

刚踏入医馆,大夫一见鹤承渊竹竿戳地,吓得跳起,给病患扎的针都差点歪。

医馆里的病患不由抱怨。

沈知梨这个和平爱好者再次上线,她上前与大夫交流一番,随后带着鹤承渊进到偏屋帘子后。

她吹掉房间的灯,鹤承渊拦住她扯掉眼纱的手。

沈知梨:“你不是有药?让大夫看看,这眼睛再拖下去,这辈子都要当瞎子。”

说罢,她很顺利取掉他的眼纱。

偏房没有光也没有风,鹤承渊睁开眼也没感到刺痛,但能感受到沈知梨站在他面前注视他的眼睛。

大夫从桌后唯唯诺诺走出来,瞥了眼还算友善的姑娘,才鼓起勇气接过鹤承渊递上的药,仔细嗅了一下。

“这是解药也不是解药,少了些东西,若是不调配进去就是致命的毒。”

他默了会儿,还是没在脑袋里翻找出关键的药,他摇摇头道:“至于少的是什么,我直说了......我能力有限,没有办法。”

颤颤巍巍给鹤承渊扎了几针,查了下眼睛,叹息道:“还有这眼睛啊,也不易久拖,恐怕和这毒也有关,毒不解,眼睛也好不了。”

“抑制这毒的药,我倒是能开几服给你,除了不会发作,也解不了毒,并且服用久了,药效就会减弱了,到最后也束手无策。”

“二位还是......尽快去另寻高明吧。”

鹤承渊将白纱蒙上,收好药瓶。

这毒不好解,发作起来更是要命,邪宗当初为了控制他,每月只给一次,近乎用了两年毒才彻底解开,但凡反抗他们,则会痛不欲生。

大夫收好东西,问道:“药钱......这、这次也不付吗。”

沈知梨道:“我付。”

“跟、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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