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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6】(1 / 1)

许是年事已高,景仁帝忽感乏了,正要离去之际,一个小太监进来传话,道:“楼尚书和江尚书正在殿外候着。”

“宣他们进来吧。”景仁帝已是疲惫不堪,太子见状连上前扶住他,低声道:“儿臣已命人准备了茶点,父皇要不先小憩一会?”

景仁帝回看他,默然道:“你要真为父皇考虑,就早日学会独自处理政务。”

太子恭敬顺从地回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愚钝,还有很多地方还需跟着父皇学习。”

楼之序和江松阳进殿后,楼之序解释道:“微臣仔细审查了白鹿州府尹递交的账簿,其中三分之二的河道需要需要疏浚,又有老旧的堤坝需要重建,并且白鹿州近两年来人口速增,大堰州的百姓纷纷南下,灾后重建时所需的赈灾物资,如粮食、衣物等自然就多了些。”

沈辞望着前方两人,清冷道:“堤坝年年建,年年坍塌,这质量着实令人感动。至于南下的百姓,楼尚书可有计籍过?”

楼之序微怒道:“你这是怀疑本官,我自然看过计籍,难道会有假?”

沈辞从袖口拿出一本册子,淡淡道:“这才是白鹿州真实的百姓数量。”

楼之序见状,立即偃旗息鼓,默不作声。

景仁帝已是极乏,转头望向太子,道:“白鹿州水患,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太子走到案桌前,双手恭敬示礼,道:“回父皇,臣以为,虽二臣争论于赈灾之金帛,然吾等宜深思熟虑,何以解白鹿州岁岁洪涝之苦。欲使来岁水患不兴,或至少减轻其害,须谋长远之策。”

景仁帝:“你可有良策?”

父皇放萧逾白回都,是有意让我俩相争,如是他再不多表现,这太子之位也要坐不久了。

思索片刻,太子道:“儿臣斗胆请缨,愿亲率精兵,护送救灾银粮,奔赴灾区,督导重建,以解民困。同时,臣欲深入调查水患之因,寻求长久之策,以绝后患。儿臣虽愚钝,但愿竭力以报国恩。”

景仁帝道:“胡闹,你是一国太子,怎可随意离都。”

沈辞道:“微臣有一策,可派锦衣卫顾指挥使护送赈灾银两和物资,再从都察院抽调人手监管,而拨款额度照往常一般。至于水利工程一事,还请江尚书派可靠之人前去,待工程完工,微臣陪太子殿下一道南下审查,皇上觉得如何?”

景仁帝微眯着眼,静默片刻,道:“就依沈大人所言。”

此时已是末时,皇宫的金顶琉璃瓦在暖阳照射下,泛着柔和的光辉,沈辞出了养心殿,便疾步往正午门走去。

正午门外,宫墙巍峨挺立。林桑晚对着陆南岳行了一礼,以表心中的感激之前。

陆南岳翻身上马,眼眸犀利如鹰,若是他仔细瞧一个人,定能感受其中蕴含的强大威压,那是在战场上才能形成的天威。他勒住缰绳,瞧了林桑晚一眼,对着陆氏兄妹沉沉道:“若无事,早点回,你们娘等着呢。”

陆岑道:“知道了,老头子,赶紧走吧。”

陆青钰对陆南岳挥了挥手,连忙拽住林桑晚的手道:“晚哥,我刚刚都快被你吓死了。”

陆岑挑眉道:“瞧你那点出息。”

“你不也紧张的说不出话来。”陆青钰不甘示弱,抬腿便踢陆岑腿。

陆岑巧妙躲开,语气挑衅道:“你踢不着呀,踢不着。”

陆岑气急,取下马上长鞭对着陆岑前胸就是一甩,林桑晚见状抬手接住,对着两人笑道:“肚子饿不饿?正好没用午膳,我请你们。”

陆岑道:“那不得去永都最好的酒楼福仙楼。”

陆青钰连连点头道:“就这个,好几年没去了。”

三人正要上马之际,萧逾白打马过来。

四年未见,他个子长高了不少,肩膀宽阔不少,面庞的轮廓也更加深邃俊美,一双凤眼不再慵懒闲适,眸底盛满阴鹜,可在见到林桑晚的那一刻便变得深沉而明澈。

“哇塞,哇塞,晚哥,你未婚夫好俊。”陆青钰见到传闻中的未婚夫,激动不已。

陆岑不满道:“有你哥俊?”

陆青钰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像似在说:你就别想了,你要是能成,这三年来早就成了。

萧逾白在林桑晚身前停下,目光灼热地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本王的王妃,是否该跟为夫回家了。”

林桑晚实在没曾想当初纯良的弟弟能这般具有攻势,打量了他一眼便败下阵来,他眼里的那团火,她曾在沈辞眼中也见到过,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世间的七情六欲她在这四年间已经懂得不能再懂,可现在她只能装傻。她再次清朗明亮看着他,福礼笑道:“嘉辰王安好。”

萧逾白眼底幽暗,脸色倏然一沉,低沉道:“我的好阿姐,我们该回家了。”

林桑晚看着他笑道:“民女与王爷还未拜堂成亲,于礼不合。”

萧逾白摩挲着大拇指上的血玉扳指,笑道:“王妃倒是提醒了本王,该着礼部挑个良辰吉日了。”

她有些懵了,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偏了,让他们一个两个都变得如此偏执疯狂,妩媚的脸上无一丝慌乱,可心里却头疼的不行,她是该同萧逾白好好聊聊。

正犹豫之际,陆岑走到她身前,向萧逾白行礼后,正色道:“嘉辰王,永安郡主现下还是陆家人,若是无事,我们先告辞了。”

萧逾白眼中极力隐忍,没看陆岑一眼,沉沉道:“我的阿姐,你忘了,我们该去祭拜母妃了。”

初春三月,天气阴晴不定,忽然乌云密布,带着滚滚而来的春雷,震得众人呼吸一滞。一如剑拔弩张的气氛,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狂风卷过众人,吹得衣衫猎猎作响,谁都没动一步。

“阿晚。”

一道又低又磁的声音打破了即将来临的风暴。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身形瘦高,着一身三品文官的官袍的男子正缓缓朝他们走来,通身散发着清冷又温和的清贵之气。

看着来人,陆青钰也走向林桑晚,眉宇间微露疑惑,低声道:“哇靠,晚哥,这是什么情况?你同沈大人也有干系?”

林桑晚未回答,眉头微皱,看向沈辞,笑了笑,回道:“沈大人。”

萧逾白瞧了沈辞一眼,见他神色淡定,对林桑晚还活着此事表现得甚是自然,心底的肃杀之气油然而生。

只有他一人是最后知晓,也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沈大公子。”陆岑本就身高腿长,没走几步便搭上他的肩膀,爽朗道:“哦,该叫你沈首辅了,你说你年轻轻的,当什么不好,非要去内阁,跟一群老头待一起,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跟我一样驰骋沙场,大杀四方。”

沈辞面无表情地喊了声“陆三”,将目光落在林桑晚身上,道:“雨意渐浓,还是先寻个檐避避。”

还未等林桑晚回话,陆青钰眨巴眼睛,轻轻道:“不如去陆家别院?爹爹说晚哥要是没地方去,可先住那里,陆家已经派人打扫过了。”

镇北王府被封,多年没人打扫,自是不能再去。刚恢复封号,府邸还未赐下,回陆家宅院是最好的。林桑晚对陆青钰笑了笑,想起这些年陆大帅对自己的照顾,眼中氤氲,只是回了都城,危险重重,她不能拖累陆家,低声道:“替我谢过陆国公,只是阿娘在世时,给我留了一处别院,有地方去的。”

再看看萧逾白,林桑晚心里苦笑,该怎么才能把这个弟弟引回正途。

萧逾白握着缰绳的手骨节泛白,狠狠地盯着她,眸色凌厉可怕,仿佛猛虎盯着猎物般,随时可能将她吞入腹中。

陆青钰不满道:“我们可是南疆三将,怎么可以分开呢。”

林桑晚右眼突突直跳,她总觉得若自己再说一句不按他意的话时,在场之人很可能会就地被杀,按捺心中不适,淡淡道:“是该先去祭拜贤妃娘娘。”

她本想沐浴更衣后再去,可看萧逾白这架势……

陆青钰一甩紫蛇长鞭,对着萧逾白喊道:“你若敢欺负晚哥儿,是个王爷我也照打不误。”

陆岑拉过陆青钰,瞥了一眼萧逾白,朗声道:“刚回永都,府中还有诸多事情,就此告辞。”

此时巍峨红墙下,三人顾盼无言,却又各怀心思。

沈辞本就是个沉默寡言之人,此时也只是静静看着林桑晚。

萧逾白望了一眼沈辞,目光里带着挑衅,得意道:“阿姐,过来。”

林桑晚站在两人之间,头愈发疼了。

还未缓过神来,一只结实有力的臂膀揽过她的腰,下一瞬,她坐在了萧逾白前面,两人贴得及近。

林桑晚下意识朝沈辞看去,还未看清,萧逾白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不许她再看沈辞。

“阿姐,你是觉得本王不够好看?”萧逾白眉头皱起,捏了捏她纤细的腰肢。

林桑晚嘘叹一声,猛地伸出手,反手握住他的双手,如同猎鹰扑食般迅速而准确,身子向前用力一拉,两人重重地从马上摔在地上。

不是不够好看,是她心里一直把萧逾白当亲弟弟,不曾想他却动了歪心思,此时不把他打回原形,更待何时。一直以为他当初舍身救自己是因为贤妃娘娘,她还因此愧疚了许久,怕耽误了他的姻缘、前程,可结果呢?

林桑晚冷笑一声,随即一道重重地拳头砸在萧逾白刚毅冷峻的脸上,抓起他的领子,怒道:“萧逾白,你给我听好了,你若还想让我认下你这个弟弟,就不要做越矩的事情。在我心里,我一直都将你当亲弟弟看待。”

“越矩?”萧逾白冷笑一声,抓起她的手往怀里带,另一手攀上她雪白脖颈,在她肩膀上狠狠一咬,动作快得惊人,就像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瞬间即逝。

他齿间渗血,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充斥全身,舌尖舔着残存的血味,阴冷道:“这......才是越矩。”

肩膀传来痛感,林桑晚极怒极羞,望着萧逾白阴森可怖的眼眸,瞬间说不出话来。

这些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性情更够大变成这样。

以前那个风流倜傥,逍遥自在的萧逾白到底哪里去了。

先是几滴雨落在脸上,而后是倾盆大雨。

地上两人互瞪许久,冰凉的雨水顺着下巴滴答在他唇边,带着她特有的味道,潮潮地淌到了红唇里,勾出他又湿又痒的极致灼热。

萧逾白盖住眼睛,喉结上下滚动,他很想喝水。

片刻后,头顶的雨停了。壁上观,沈辞举着油纸伞立在他们身旁,脸上面无表情,语气带了些波澜,“这可是皇宫城门口。”

林桑晚坐在萧逾白腹部,抬头望向沈辞,眼中清明,淡淡道:“多谢沈大人提醒,不知沈大人一直不走是有何事要吩咐?”

沈辞静水无澜的脸上多了些冷意,甚至有一种先前未曾对人显露过的凛冽,可再仔细瞧时,又是翩翩君子,纤尘不染,一丝不苟。

明明大家都淋了雨,他却依然透着通身的清冷贵气。

沈辞没有看萧逾白,握起她冰凉的左手,将手中的油纸伞给她,只道:“无事。”

话毕,他转身,孤身一人,消失在雨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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