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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1 / 1)

一辆朴素低调的马车驶过长街,裴玹送裴雨晴回谢府。

马车内气氛沉闷,裴雨晴和裴玹都不是话多的人,姑侄两人性子太过相似,在一起的大多时候,多是裴雨晴问一句,裴玹答一句。

裴雨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向来敏感柔软,因为不敢一个人上门,所以拉了裴玹作陪,等谢照熹回来的时候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她怎么可能感受不到谢照熹的恶意。

但谢照熹对她有恶意是应该的,她愿意把自己留下来,总比拒之门外好。只要她一直笑脸迎人,真诚以待,或许日子久了,能换得谢照熹的一点真诚。

裴玹身上酒气微微,目光虚虚地落在身前马车壁的花纹上,不知在想什么。

他从将军府出来,比往日还沉默,一句话也不曾说过。

裴雨晴感知到他的低落情绪,有些不安地说道:“玹儿,今晚为难你了。”

如果不是她实在不敢一个人去找谢照熹,她也不想让裴玹和她一起受气。

裴玹回过神来,微笑道:“姑母说什么呢,侄儿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裴雨晴小心翼翼地看向他:“那、那我们明天再一起去给她送羊奶糕?你住得近,也方便。”

今日喝酒,明日吃饭,假以时日,她就能劝谢照熹回去和她一起住,就能好好照顾她、补偿她了。

裴玹想到跟在她后头追上来要给她上药的齐麟,想到为她撑腰的薛大人,轻叹一口气。

他说道:“姑母,她不缺人照顾。徒然去打扰她,只会惹她不喜。”

她不会在意那一碟羊奶糕。

他一点也不想和谢照熹有交集,也不想自己敬重的姑母被人为难。

裴雨晴柔声责备他:“你怎么能这样想?你忘记阿逊是怎么对你好的了?他平日里总念叨,要是熹儿回来了一定要好好待她。他只有这一桩遗憾,熹儿接不接受是一回事,我们总要守好自己的本分。”

裴玹温和地解释:“侄儿并非忘记了谢先生的嘱托,只是谢将军现下有人照顾,我不想给她徒增麻烦。但倘若有一日她有难了,我自然万死不辞。”

“如果不对她好一点,她会永远记恨我们的,阿逊在天上看着我们呢,昨夜我又梦到他,他怨我没有把熹儿留在家……”

说着,裴雨晴又哽咽了,抬袖捂住了脸,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裴玹不愿让姑母为难,于是只好为难自己。

第二日一大早,裴雨晴大老远地坐了马车来,把食盒抱在怀里,央裴玹与她一同去敲将军府的门。

裴玹把食盒接过来,吩咐车夫带姑母回去,裴雨晴以为他又要拒绝,赖在马车前不上车。

他掂了掂手中的食盒,叹一口气:“我岂能如此不孝,白白看着姑母吃人家的闭门羹?”

他不愿见姑母被人为难,于是只好为难自己。

裴雨晴的眼睛亮了,她如今已经比裴玹瘦小很多,可是她仍和许多年前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夸奖道:“我知道,玹儿是个懂事的孩子。”

裴玹微微矮下身子,让姑母更方便些,说道:“姑母莫去了,我替姑母去便是,等她态度再缓些,姑母再去。”

他停顿一下,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说道:“我也会做羊奶糕,姑母以后莫折腾了。”

裴雨晴诧异:“你也会?你什么时候学的?”

裴玹垂眸,含糊答道:“曾在谢府吃过几次,回去钻研了一下,就会了。”

裴雨晴不疑有他,回想到昨晚,确实怵得很,郑重地把与谢照熹拉近关系的重大责任交予他,又鼓励了一番,便上马车走了。

将军府这边,齐麟早起出门便去了马军司,谢照熹打算出门去买几棵树苗。

现在是春天,正是种树的时候,昨晚听齐麟那么一描述,她还真有些心动,打算从种树开始做起。

春天里,街上尽是卖花声,谢照熹一路策马直奔城郊的苗圃,种花的老农热心地带她在苗圃里转来转去。

谢照熹挥一挥手,她不要什么比德的松柏,也不要什么中看不中吃的海棠梅花,她盘算着买些桃李杏子,春天看花,夏秋吃果。

苗圃角落里杂乱地堆着几株小苗,谢照熹好奇:“老伯,那些怎么还没种下去?”

老农看了一眼,随口答道:“那些根太弱了,种下去很难成活,就算活了品相不好,卖不了什么好价钱。”

谢照熹看着那些小树苗,稀疏细短的根暴露在泥土之上,枝桠上绿叶错落,浮着一层春天的温柔的新绿,生机勃勃。

她下意识地反驳:“凭什么你觉得养不活就不种了?”

老农莫名其妙地看谢照熹:“我种了这么多年的树,什么样的根长得好一眼就能看出来,养大了不能卖钱,那我种它干嘛?”

到底是坐生意的,老农没有和谢照熹多计较,见她没有看中的,带着她继续向苗圃深处走去。

谢照熹却不向前走了,织金的靴子踏在红泥上,大剌剌走过去,弯腰将那几株小苗捡起来单手拎着。

“你不种我种,哼,种好养活的树有什么意思,把不好养活的树养好了,这才好玩!”

老农哭笑不得:“好好,你这姑娘真有意思,左右是要扔了的,你再买几株好的树苗,这些我免费送你。”

“我不,我就要这些,多少钱?”谢照熹摸着瘦弱的树干,左看右看,满意得很。

她就不觉得种不活。

老农上下打量谢照熹,转了转眼珠,伸了五个手指头:“不多不多,五两银子。”

谢照熹大叫:“这么多!你分明是在宰我!”

老农堆起笑脸,好言哄道:“看姑娘这身富贵打扮,就是漏一漏指缝也不止五两,何必那么抠搜?赏了小人这五两,就当做个善事了。”

她眼里浮起恼意,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我与你认真询价,你却把我当傻子,可恨可恨!”

老农见她已有拔剑之势,吓得按住她腰间的手,赔笑道:“小人没有见识,和贵人开开玩笑,贵人雅量,莫和小人见识。这样,只要一两如何?”

谢照熹拔出一半的剑,目露凶光:“你当我是白目吗?我以前和我娘去买树苗,一株西府海棠也只要一两,你这本就是要扔了的,还敢要我一两?我看你就应该吃刀子,才知道怎么议价!”

话虽如此,她却没有将剑完全拔出,只是握住剑柄,蓄势待发的模样。

老农被那剑的寒光闪得晃眼,坐在地上假装抹泪:“我不要钱了还不成吗?不过区区几株树苗,贵人就要拔剑相向,我不过一个良民,命如草芥,还有什么敢说?”

分明是这老农要宰谢照熹,他没宰成还要说成是谢照熹欺负他。

谢照熹听得心烦,懒得和他争辩,干脆把剑架到他脖子上:“再多说一句宰了你,你也知道你命如草芥。”

老农登时老实了,性命面前,不敢再争口舌之快。

她低头看了看那几株纤弱的树苗,心中算了算,从腰间掏出一吊钱丢在老农腰间,冷哼一声离开了。

谢照熹有气当场就撒了,从来不在心里憋着,又骑了一会马,刚刚的不愉快完全消失了。她哼着小曲,拎着那把树苗回了家,心里快意得很。

宅子里的东西还没置办齐全,连把铁锹也没有,这也难不倒谢照熹,她抽了把剑,一剑一剑地铲土。

还没种好呢,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定是齐麟忘记带什么回来取。

谢照熹连襻膊都没来得及拆,大剌剌开了门,口中抱怨道:“下次走之前记得看看自己落……”

抱怨声在看到来人后戛然而止。

门外,裴玹穿了一身赭红色圆领袍,身上没有配饰,仅以一白玉冠束发,长身玉立,笑意微微,显得干净明朗。

不能不说是赏心悦目。

“裴玹?你今日又要来叨扰我了?”她想起昨日他装模作样的话,语带戏谑。

她扫一眼他手中的食盒,那方方正正的式样和莲花纹饰她再熟悉不过了。

谢照熹目光冷了几分,下巴点了点那食盒,“裴雨晴又让你来送糕点?”

“谢将军真是聪慧。”裴玹将食盒略往上提了提,见到那双乌黑滴溜溜转的眼睛,嘴角多了点不自觉的笑意。

谢照熹:……

他不如夸她饿了知道吃饭,渴了知道喝水,不爽了知道打人。

她今日穿得简单,上身是淡黄色的抹胸褙子,下身穿一条嫩黄色的合裆裤,显得干净利落。臂上束着襻膊,鞋底沾着泥,手上也沾着泥点,大约刚刚是在劳作。

裴玹掏出一条帕子,手抬到一半,忽地又放下,将帕子递给谢照熹,虚虚地点了点她的额头:“这里有泥。”

谢照熹没接过帕子,随意用手腕擦了两下,低头看了看手腕,手上一道泥痕,自言自语:“果然有泥。”

裴玹看着她额头上残余的土黄色泥痕,微不可察地叹口气,将帕子收回了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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