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恋上你看书网>都市言情>五年结婚,三年逃跑> 第17章 童话(三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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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童话(三章合一)(1 / 1)

童话举伞,看着对面错愕的表情。

方知同下来推车,很自觉地走进伞下。两个人并肩往回走。

“什么拍摄任务要到这个点?不是说很快回?”童话不受控地蹙了一下眉,语气不太好。

老实说想控制一下语气来着,但这个时间,又困又累,完全控制不住。

她以为方知同又要像之前一样跟她发脾气,刻意定了定神,做点心理准备。

但方知同少见地沉默一会,没直接反驳她。

“怎么不说话?”童话有点不适应,声音也温柔下来。

“没怎么。”方知同说话轻飘飘的。知道的是他在外面忙拍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外头淋了一下午雨,人能虚成这样。

想到淋雨,童话才注意到方知同骑着单车。她等在车库门口,但并没有见到方知同的车。

“你就这么出去的?”童话有点诧异。

“不然?”

“没开车?”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买车了?”

“嗯?”童话一点都不信,“你之前不是一直想买。一到车展就去凑热闹。”

“那是以前。”

“难道现在不是?”童话脚步放缓,狐疑盯了他一眼,“没我在身边,你不是更该释放天性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天性就是去车展看车?”方知同的语气满是无奈。

“不看车看什么?看美女啊?”童话别过头,目视前方,无所谓地说。

方知同接不下去了,干脆停下来,似怒非怒地盯着她。

“算了,”童话很快就自己想通,“你就要恢复单身了,想看就去看。这回找个漂亮点的老婆,别过着过着又不爱了。”

“什么叫又?”方知同朝她走了一小步,离她更近了点。

“意思就是吃一堑长一智,一次婚姻失败了,总要吸取点教训。”

“所以你觉得,我爱谁不爱谁,单纯看长相,是吗?”方知同的声音,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说不定还有身材。”童话睁大眼睛,也不示弱。

谁知道随口一句真给方知同说急了,一下子认真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嗯。”童话继续往前走,顺便把伞也撤走。

方知同冒着雨追她,追上又问:“你什么意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又是这样,上纲上线。

童话要烦死了。

“懒得理你。”童话快走几步,想躲他。

方知同再追,又问,“懒得理我还出来接我?”

“接你……”童话快被他逗笑了,“像你这种早睡早起、三餐不落,作息规律得比打鸣鸡还准时的人,需要人接你回家?”

方知同被噎得死死的。

“那是?”

“是你那屋漏雨,地板泡水,之前哪个公司装修的,我找不到电话。孙阿姨也不知道。一屋子水拖都拖不完。走之前为什么不关窗啊?”童话停下来,浅瞪了他一眼,“不关窗就算了,还关门?水漫到客厅了我们才看到……”童话没脾气,努力克制了一下无语的口气,摇摇头,“一点常识都没有。”

“我不是忘了吗?谁没忘事的时候?”方知同理亏,没办法辩白再多,声音也弱下去,“再说出事了,你不会给我打个电话……”

“打什么电话?你们艺人工作,手机不都在经纪人那儿?到时候打了没人接不是白打。”

“你怎么知道的?”方知同忍不住看了童话一眼。小区路灯下,童话白得反光。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童话自己努努嘴。

“一般来说,工作的时候确实不会接电话,不过家属的电话,裴添还是会告诉我的。”

“家属?”童话愣了下神,也不知道这个称呼还能沿用多久,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回他。

可不过短短几秒停顿,方知同就好像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匆匆瞥她一眼,嘴里咕哝:“不愿意要这个特权就算了,反正你一年到头也给我打不了一次电话。”

单元门口,方知同停下,冷着脸拉开门,自己推车进去。

童话默默跟进来,才发现方知同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怎么被浇成这样?

童话看着那副落汤鸡的模样,想着要不要问点什么。

可才被他顶了一句,此刻再多关心的话推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少管我了,管好你自己吧!”童话努力克制着不开心,先去按电梯。

“管我……什么?”方知同没听懂。

“下雨天出门连个伞都不知道带?”童话瞪着他,直到他进电梯,手指才在关门键上快速地点了又点。

方知同站到电梯的另一处角落,同样瞪着她,“淋个雨又死不了人。”

“你说得对。”童话被怼到气滞,“就算你真死了也跟我没关系。”

“之前有过关系吗?”方知同白了她一眼,声音放低,不想吵了似的。

童话回味了一会,确定那是一个白眼。

他他他,都敢给她白眼了!

现在真的是,装都不装了啊。

电梯停下,方知同率先出去,打开家门换好了鞋。

孙阿姨停下手头,慌慌张张地过来,手里还拉着拖把,“那屋水还在冒,怎么拖都拖不干。”

童话进门一看,次卧的水已经流到客厅,弄得客厅也水漫金山。

“阿姨这样不行,要用干拖布。湿拖布越拖越湿。”童话脱下鞋就过去帮忙。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就是这个水它一直流,我去涮个拖布的时间,又流了这么一滩。”孙阿姨停下来,拄着拖布擦擦汗。

童话往次卧里看一眼,确实如此。

“别急,我看看。”

说着踢踏着拖鞋就往里跑。

身后冷不丁一句,“别跑,地上有水。”

“我瞎啊?我看不到?”童话停下,朝方知同回了个头。

某人抿住唇,再开口时指了指她脚下,“穿好鞋再往里走。别糟蹋拖鞋。”

童话踩好鞋,自己低头看一眼。拖鞋是新的,估计不便宜吧,所以方知同才这样说。

算了,随便他。

童话走进次卧,先排查了一会,“地下水管漏了吧。”

“那怎么办?”方知同进来问。

“要找专业检漏的师傅过来查一下。”童话说着拿出手机发消息,“国内的,我应该存过微信。”

“要多久?”

“很快,测个压力就行。咱们主要是没设备。”

童话盯着木地板发呆,大房子的弊端就是这样。看这架势这屋地板都得拆,怎么想都是个大工程。

“你明儿有工作吗?”童话问方知同。

“没。”

“那明天你看着师傅弄。”

“好。”

童话转头看向客厅方向,“阿姨,帮我拿块干毛巾过来吧。”

“两块。”方知同补充。

童话疑惑地瞥他一眼,“干嘛?”

“不一起?”

童话心里堵得死死的,“一起什么一起,先把你衣服换了,你这走来走去又一地水……”

方知同憋了一口气,过去猛一下拉开衣柜,带着气问她:“谁着急叫我回家的,现在又不让我帮忙?”

“谁着急你回家?我那是着急要装修师傅电话。现在好了,修管道的师傅也能帮忙拆地板,不用他们再跑一趟。”

“合着你的意思,我现在没用了?”方知同拿出睡衣正准备换。

童话一眼看见,心里又憋了一股火,“你现在最大的用处就是给我添点麻烦。去卫生间换衣服啊,衣服脱下来不滴水?”

方知同没说话,表情再怎么难看却还是乖乖钻进卫生间。

“衣服脱下来直接放洗衣机,别弄得卫生间也到处是水。”童话大声叮嘱他。

卫生间门被推开一条小缝,某人像是犹豫要怎么驳她,但童话对着那条门缝神经紧张了半晌,只听见一句:“直接洗?”

肯定明天洗啊,都这个点了,这个傻子。

童话怎么想怎么不痛快,但想想费的是这家伙自己的水电费,一会也是他自己晾衣服,好像没必要担心,于是回他:“随便你。”

孙阿姨拿了干毛巾过来,童话跟她一起擦起地,也没工夫管方知同了。

毛巾吸足水,到旁边的盆里拧干,再吸第二次。反复几回,明面上的水去的差不多,只是地缝还是不断有水渗出。

毛巾放这儿不保险,需要一个吸水性更强的东西,先撑一晚上。

童话想了一会,灵机一动,跑回自己屋,翻翻化妆台的抽屉,边找边扯嗓喊:“方知同,我之前放家的姨妈巾呢?”

方知同过了挺久才过来,手里拿了一只灰色布艺收纳包。

拿来也不给她,而是皱着眉,“出门这么久还不会自己记日子?”

童话懒得解释,白他一眼,夺过收纳包,放地上,拉开拉链,里面整整齐齐的卫生用品,日用,夜用,夜安裤,分别有自己的小隔间,还都是她常用的牌子。

随便拿起一包,半年前的日期。

再拿一包,还是……

见了鬼了。

她毕竟三年没回家了啊。

“不是……我之前的?”童话不敢相信地抬起头。

“当然新买的。这东西有保质期你不知道?”方知同的语气像怪她似的。

知道是知道,保质期刚好三年,确实是该换了。

但是,一个大男人在家收纳卫生巾,怎么想怎么奇怪啊!

童话说不出怎么个尴尬法,特别是一想到这个帮自己收纳卫生巾的男人,即将成为前夫……

方知同看她犹豫半天也没拿一片出来,以为没有她想要的,又补充,“棉条在最下面。”

“知道了。”童话支支吾吾,随便拿了一包夜用,赶紧逃离现场。

“厨房有红糖。”方知同跟过来,“布洛芬在茶几下面装药的小抽屉。还有益母草颗粒……”

“没完了?”童话侧身,瞪他一眼,当着他的面撕开卫生巾,把外包装攥在手心里,“孙阿姨,你先出来,我贴几片这个就好了。”

“能管用?”孙阿姨半信半疑。

“能,信我。”

童话进屋把卫生巾倒扣在渗水的地缝,再铺上两块毛巾,起身用干毛巾擦擦手,出来到客厅,正撞见方知同一脸呆滞。

方知同指指地面的卫生巾,“你是……干这个用?”

“嗯。”童话点下头,自顾自往卧室走,“不用这么假惺惺关心我,之前我生理期再难受你关心过一句吗?”

“我怎么没关心过?”方知同跟到门口,手握成拳,撑着门问。

“你那叫关心?你那叫骂!你骂我不会照顾自己,没有自己冲药,没有自己弄热水袋。我躺在床上疼得起不来,我上哪儿去冲药,上哪儿去弄热水袋?”

“那就在你没那么疼之前把药和热水袋准备好,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方知同用手比划着,认真起来,“做什么事情都提前想一下可能的情况,不要等真出事了再现想办法。”

“我想办法……”童话喃喃着,忍不住气笑了,“我要什么事情都能想到办法,我要你干嘛?结婚干嘛?为了让我自己疼死在床上还要听你一顿骂?”

“我那是关心你,你听不懂人话?”方知同的喘息逐渐加重,上前一步,压抑的喘息几乎贴在她脸上。

童话盯着他的眼,“我稀罕你关心!少拿关心给你的臭脾气找借口,我不是你女儿也不是小孩子,我不需要你说教!”

“不要跟我提孩子……”方知同颤声说。

“怎么了?”童话苦笑,“当初让我流产的时候你不挺干脆的?”

“不是我让你流产的!”他吼了一句,声音却突然弱下去,像一瞬间的冰山入海,悄无声息地把所有的情绪掩藏心底,他闭上眼,喃喃重复:“不是我让你流产的……”

许久许久,那双眼才缓缓睁开,莫名其妙湿润起来。

他不说话,只是双颊用力,咬紧牙关,眼神冷漠疏离,说不清是在恨她还是不在乎,就跟三年前站在医院走廊里的时候,一模一样。

回忆一瞬间在童话心头炸开。

那些年方知同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冷血与绝情,一桩桩一件件,从来没这么清晰过。

她故意靠近他,微笑一下,装得若无其事,“就算不是,能怎样?孩子已经没有了!就算是我自己打掉的,你怪我呀?来骂我,来打我。”

“别说了。”方知同睫毛微微发着抖。

含泪的双眼蓦地失了光,由盛转衰,可怜兮兮,仿佛在求她,求求她放过他。

好假。

就像三年前病床边,他假模假样求她给孩子留一张照片……

早干什么去了,方知同。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这一套,她早就不吃了。

她永远无法原谅,那个在电话里冷言冷语,宁可麻烦肖川也不肯抱她一下,流产当天都不愿意陪她身边的男人……

“凶我呀方知同,你不是最会了吗?结婚五年我就从来没听你说过一句,童话,你做的对。我做的都是错的,你做的都是对的。流产这么大事,怎么能是你做的决定……你不会错,你永远没错!错的都是我!”

她指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道很深的疤,蚯蚓一样横在胸前。

开胸手术的时候,她断了两根肋骨,留了一道疤。但凡看过那道疤的人,都问她疼不疼。

她每次都摇头。

比起方知同扎在她心里的那些话,疼痛已经好多了。

但方知同理解不了,他永远不会知道那种疼痛是什么感觉,只有指责和质问,所以童话才不想说。

有些话忍了又忍,像把刀片含在嘴里,就算满嘴鲜血,也不张口。

如果不是要离婚,童话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把这些话吼出来。

先前她顾虑很多,怕他嫌弃她,怕他和他家人关系不好,怕离开怕失去,可怕来怕去,生活越来越糟糕。

现在她不想忍,也忍不了了。

“承认吧方知同,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

“那你又爱过我吗?”方知同的声音压过她,“你口口声声我不爱你,那你爱我吗?你说你得不到我的肯定,我得到过?三年没见,如果我不主动说,你会关心我过得怎么样?”他别过头,不愿意看她似的,克制的哭腔就快隐忍不住,“你不会!”

“你宁可关心肖川喝那么两口酒会不会出事,也不愿意关心我三年一个人过得怎么样?我不难受,我过得好,我永远比所有人过得都要好!”

“你过得好,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现在又发什么疯呢?”童话越来越看不懂他。

“是,没错,我发疯了。只是普通的发疯而已。”方知同点点头,眼神空洞,叉住腰,后退了半步,“你不是也说过,是个人都会发疯吗?我也是个人,你就当我在发疯吧……”

门被拉开,他沉默地出去。

砰地关上,没有再打开的意思。

童话对着那扇门,心口发闷。

她不懂方知同有什么好委屈?

她只不过陈述了一个事实——当年第一个放弃孩子放弃她的人,难道不是他?

也对,人只有真的做了亏心事,才会害怕鬼敲门。

她关心他过得好不好吗?童话扪心自问。

不关心,好像,也关心。

准确说不管关不关心,都能猜得差不离。

这些年过得很煎熬吧方知同?

想到这儿童话不知为何会有一丝痛快。

像点了一根蔫儿了许久的炮仗,直冲云霄。

可惜再痛快,她也笑不出来。

没出息!真没出息!

最没出息的是她用手捂住眼,眼泪就像泄洪一般,滔滔不住。

哭什么呢?童话不知道。多高兴的事,哭什么?她哭着骂自己,应该笑的啊。

心里埋了已久的火,烧开束缚的藤蔓,越燃越高,越燃越旺,就要从喉咙里冒出来。

她钻进卫生间,捂着湿毛巾,蹲在地上,呜咽出声。

他说她不爱。

他有什么理由指责她的爱?

新婚当晚,他们在KTV请客,童话知道方知同没怎么喝过酒,专门跟所有客人私下打了招呼,让他们少灌方知同一点。

每个被她嘱咐过的人,都忍不住打趣一句,她好爱。

那时候他们越说,童话越开心。

她就是喜欢方知同,喜欢得光明正大,恨不得让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才好。

大家在KTV玩真心话大冒险,其实是她的主意。她提前拜托李文惠,在题卡里塞了几张她新写的。

每一道题,都是她给方知同的一个惊喜。

她写了整整两页纸的表白信,想读给他听,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抱住他吻他。

她甚至亲手设计了一枚戒指,材料虽然不算贵,但肯定比方知同那只铁丝环好得多。

她想亲口告诉他,这辈子能嫁给他,自己有多幸福。

不是她不爱啊,是方知同连一个让她说爱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李文惠让童话抽题卡,童话的手还没有动,就听见方知同说“不玩”。

李文惠起初还劝他:“真夫妻啊怕什么?”

“别别别。”方知同连连摆手。

李文惠也有点尴尬地看着童话,不知道该怎么办。

童话攥了攥拳,一瞬间脑海里所有的幸福设想全部化为泡影,她闭上眼强忍失望才说了一句:“算了,我们玩。”

那些卡没有被抽出来,表白信没机会读,戒指也没机会送。

童话平复着心里的难过,努力稳定情绪,尽量先不让大家冷场。

歌曲一首接一首,不愉快的情绪很快就被童话抛之脑后。她很理智地想,既然是惊喜,方知同还不知道就是好的,早给晚给不都一样。就算没有这么多人见证,只要方知同能知道,也是很好的。

这样想了半晌,直到完全平静,童话才趁大家玩得尽兴的时候,抱起准备好的全部惊喜,打算拉方知同出去说。

可包间里没看到方知同的人。

她借口去卫生间,出去找他,发现他坐在店门口,吹着冷风,跟前台的店员姐姐有说有笑聊着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也没跟她打一声招呼。

新婚夜啊,就这样……

童话的心凉到谷底,再回包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就这样匆匆让大家散了场。

童话在福利院说是有挺多朋友,但真正能在身边说几句知心话的,一个都没有。

高中毕业后李文惠去读了警校,她那个性格毛毛躁躁的,听说在警校受了不少罪才改过来一点。大学四年她没谈过恋爱,也没这个打算,更不能理解童话怎么就能为了一个方知同茶饭不思,死去活来。

平时童话跟她提方知同她就一脸不想听,那时候正好在准备联考,更没心思听她多说。童话都理解,所以没麻烦她。

至于肖川,好像偶尔能听童话说两句感情的事。但这样的时间不常有。

那天已经超过半夜零点,肖川家里的保镖接他回家,童话也不好意思留他。

南宛姐远在天边,童话又够不到。

跟其他人,童话更不好意思开口。

于是就这么忍着。

忍到人都走光了,眼泪含在眼眶里,方知同进来,若无其事地催她快走。

晚上回酒店,童话哭得喘不上气。

方知同不问,也不理她。他叫她滚,大冷天的出去住。

童话没地方去,楼下咖啡厅待到凌晨,自己回了学校。

那时候她在忙毕设,毕设课题还是他们的婚礼现场设计图。

领证当天童话还兴高采烈地跟方知同卖关子,打算等设计图完稿再给他一个惊喜。

可那时对着完成一半的“婚礼”,童话怎么也画不下去。

他说要给她婚礼,就真的会给吗?

就像他也说,以后要做她家人,可谁会赶自己的家人出去住?

大半夜,童话在自习室熬夜画着图,边画边哭。同学问她,方知同呢?

童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努力笑着,说忙呢。

可能忙着和朋友出去聚餐,可能忙着自己的毕业课题,可能忙着休息,或者忙着开心……

童话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整整一周,他没来找过她一次。

偶尔发消息,问她在干嘛?

童话不回,他也不再问。

两个人都对那晚的事一句不提。

后来和好,也不是因为谁认了错。

而是有天孔欢突然给她打电话,说方知同住院了,急性阑尾炎,需要手术。

童话赶到医院才知道,方知同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生生喝住院了才算完。

见到她来,某人躺在病床上,拉住她的手,他们互看一眼,什么都忘了一样。

童话出去交钱,签字办手续。送他进手术室还安慰他。

麻药过劲的晚上,方知同疼得受不了,他虽然不说,但苍白的脸色和隐隐咬着的牙也能让童话看穿。童话趴在病床边,望着他的眼,“疼?”

“不。”某人嘴硬。

童话冷哼一声,“疼也活该。”

方知同瞪着她,一脸不服气。

“难道不是?叫你喝这么多酒?”童话故意摆出严肃的样子,吓唬他。

方知同别过头,不说话。

“下次还喝不喝?”童话用食指戳戳他棱角分明的脸。

方知同还是不说话。

“说不喝,快点。别逼我动手啊!”童话好不讲理地把手停在他脸颊边。

“动手就动手。”方知同现在才知道看她,“打死你就能改嫁了,不是正合你意?”

“你……”童话被气到没脾气,“你是不够疼是不是?”

“是。”某人刚耿着脖子顶了一句,下一秒就因为说话用力疼到皱眉,“嘶”了一声。

看到他当场打脸,童话忍不住噗嗤一笑。

“你还笑!”方知同疼到声音都变弱了。

“笑怎么了?反正你现在人躺这儿,也管不住我。”童话理直气壮地回敬一句。

方知同死盯着她,心里像是盘算起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突然对着她伸到近处的手发起袭击,咬住她手指。

童话痛得喊出声,想缩手却缩不回来,手指越挣扎,疼得越厉害。

看她疼得可怜,方知同才松口,满头大汗地看着她,声音却很虚弱,“管不管得住?”

童话看看手指上的咬痕,极不情愿地瞪了他一眼,“行行行,管的住。”表面妥协,实际心里嘲笑了好几句,真幼稚。

那时候的他们,都还很幼稚。

没谁真的想吵架,吵了架也能和好。

毕设最忙的时候,她在医院陪了方知同三天,晚上都没怎么睡,这叫不爱他?

他到底有没有良心?

童话放下毛巾,打开水龙头,放一点热水,手捧着热水按了按眼睛,让自己舒服一点,然后简单洗漱,迅速上床。

躺在被窝里,做几次深呼吸冷静一下。

不要再回忆了,童话自我洗脑,回忆也没用。

他说不爱就不爱吧,反正以后也不会爱。

从现在开始跟这个男人有关的一切,她都要不留余地地斩断。

不要再担心那混蛋怎么看她,不要盘算怎么讨好他,也不要在乎他死活……

他想发疯随便他。

童话心里的那口气豁然松开,可片刻后又揪了回来。

什么都能斩断没错,可唯独一个人,暂时斩不断。

童话看向天花板,吊灯的黄光,温暖柔和。灯是她选的,卡通款,外形像一颗硕大的糖果。

家里所有的灯,款式都类似。

那时候她想生活太苦,没事就多看看糖果吧。

以前方知同不喜欢糖,但还是依着她。

灯买回来的那晚,方知同也和她现在一样,躺在床上,望着灯,面带微笑,笑了特别久。

他指着灯问她:“将来等你病好了,咱们要是有孩子,就叫糖果吧。”

“方糖果,多难听。”童话的五官都快拧一块了。

“你什么脑子,不都是先取小名?”方知同无语地看她。

“小名也不好,太正式。”

“那你定,我就随口一说。”那天方知同不想吵。

“要不叫糖豆儿吧。”童话灵机一动。

那时候真觉得名字不错,他们还互相叫了一晚上的“糖豆儿爸”和“糖豆儿妈”。

可惜真到糖豆儿“来敲门”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记得这件事。

生活还是很苦,永远不会因为多看一眼糖,就能甜起来。

除非那个想吃糖的人,自己主动找糖吃。

万幸,她当年找到了。

童话拿起手机,给顾小新打视频。

这个时间美国是白天,顾小新刚吃完午饭,还在商场,微胖的身材搭配粉色连衣裙和墨镜,整个人看起来气色绝佳。

“姐!”视频里顾小新朝她隔空一个飞吻。

童话微笑,直奔主题,“糖豆儿呢?”

“放心吧好着呢!”顾小新赶紧弯腰,从旁边的婴儿车里捞了一把,“糖豆儿过来。哎呦沉死了你个小丫头片子,又长胖了。”

“才没有胖!”糖豆儿眨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抱怨,“你在说什么呢?”

“没说啥,看你妈!”顾小新朝孩子指了指放在支架上的手机。

糖豆儿的目光这才被吸引过来,看到童话的一瞬脸上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妈妈妈!”

“哎,宝宝。想妈妈吗?”

“想妈妈呢。”糖豆儿抓着头发说,“妈妈想我吗?”

“想啊,当然。”

童话看着贴到镜头前的小肉脸,忍不住拍拍手做了一个要抱抱的动作。

收到信号的糖豆儿对着屏幕一通乱抓,奶香味都要溢出来了。

“行了行了阿姨就这么一个手机,抓坏了你就见不着你妈啦!”顾小新强行把孩子的小手拿了下去,按在怀里,一边又跟童话抱怨,“姐啊你啥时候回来,再不回来我人要无了,带孩子这活儿别说一天200,下回一小时200我也不干了。”

童话被她逗笑了,“不是前两天跟我软磨硬泡非要带她的时候啦?”

顾小新突然语塞,“那我也不知道,这么可爱的小团子,怎么这么能闹腾啊?”

“才没有!”某团子昂起脑袋,极度不开心地看了顾小新一眼。

顾小新不得已妥协:“好好好,你最乖,世界第一乖。”

糖豆儿被夸夸,这才露出笑容。

童话笑着,也不逗她俩了,“不好意思啊小新,你再坚持两天,我跟南宛姐说好了,等她忙完手头的项目就来接糖豆儿。”

“还要再换个人带啊……那你得啥时候回?”顾小新一脸茫然。

“不好说。”童话小声嘀咕了一句。给客户还钱应该用不了太久,但离婚手续不知道怎么办。

下午刘慎给她推荐了离婚律师。童话打算明天去律所咨询一下,咨询完再看。但不管怎么说,算上离婚冷静期,至少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她确实不好意思一直麻烦顾小新。

看到童话表情不对,顾小新也一秒恢复严肃,“是不是赔偿的事儿不太顺利啊?”

“跟那个没关系。”童话勉强一笑。

“那是家里出啥事了?”顾小新追问。

童话的表情很难伪装,已经能够让顾小新看出端倪。

“哎呀如果不是啥大事,要不你带姐夫一起来美国,就当旅个游散散心,姐夫也好久没见糖豆儿了吧?”

“嗯……”童话敷衍一句,回答得毫无底气。

何止好久没见,那是一眼都没见过。

流产手术那天,童话本来是铁了心不要这个孩子的。

她想着好好跟这个孩子告个别,然后把流产的单据拍到陈昱怀里,告诉她,孩子她不要了,方知同她也不要了,这个婚她就当结错了,从今往后再也不跟他们家往来。

但是好巧,那天陈昱因为饭店的事,没有来。方劲没来,方知同也没来。

童话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排队,突然间觉得很讽刺。

她一直想证明给方家上下,她是一个有骨气的人,不是他们家的小猫小狗。

可真到她鼓起勇气去证明的时候,方家一个来看的人都没有。

没人在乎她过得怎么样。

一直暗暗较劲咬牙切齿气急败坏的,从来都是她自己,是她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那天童话的脑子像开窍似的,突然想,她为什么要按照陈昱的想法做事,为什么要屈服于方知同,为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

她原来是那么有想法的一个人,为什么结了婚,那些想法就都没了。

她看着报告单,不过想了片刻,站起来就往反方向走。

孩子没打掉,是她自己的选择。

结婚以来,第一次属于自己的选择。

她踏上了去美国的旅程,也跟南宛坦白了怀孕的事。

带着孩子工作很辛苦,但因为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倒也乐在其中。

设计赶稿到施工,总共6个月时间,工程顺风顺水,可完工时童话的身体却出了问题。

怀孕导致的心脏压迫让她必须立刻接受手术。

南宛为她联系了附近最好的医生,先进行剖宫产,随后马上实施心脏手术。

她在重症监护室待了小半月,出来时女儿还在保温箱。

孩子没有遗传任何心脏问题,只是因为早产,合并新生儿肺炎,那时候仍在危险期。

童话穿着病号服,坐在儿科的长椅上,哭了不知道多少次。最严重的时候,她一天一夜没有睡,南宛知道了来劝她,只有养好自己身体才能照顾孩子。

童话听进去了,积极治疗积极康复,和孩子一起,每过一天,都像打赢了一场硬仗。

就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了半年多。

糖豆儿八个月大的时候,童话的心肺功能基本恢复,小孩子的身体指标也达到了优秀。母女俩第一次外出野餐,和工作室的成员们一起,拍了好多照片。

照片贴在工作室的墙上,童话休息的时候就会看两眼。

糖豆儿遗传了童话白皙的皮肤和瓜子脸,只有一双大眼睛随了方知同——要是没随就更好了,那样她就不会每每看到小家伙的眼睛都无比舍不得。

“妈妈。”屏幕里的小奶音让童话回了个神。

“怎么了宝贝?”童话定睛看她。

“妈妈抱。”糖豆儿的小手还在抓。

“妈妈抱着呢。”童话做出抱她的姿势,在怀里晃了晃。

谁知道小孩子一点不上当,鼓着脸颊,眼睛发红,哇地一声哭出来,“妈妈没有抱,妈妈没有抱。”

“哎呀哭啥哭,你妈过几天就回来了,想抱多久抱多久。”顾小新把糖豆儿放在肩头,轻轻哄了哄。

“嗯,过几天就回。”童话眼睛发酸,害怕自己忍不住眼泪,匆匆跟顾小新告别,先把电话挂了。

是要快点了。

为了不让糖豆儿等太久,离婚的事,越快越好。

童话很快恢复理智,给顾小新发消息:【家里确实出了点事。这几天你们小心一点。不要随便接国内的电话,谁问糖豆儿的消息都不要说。】

消息发完,童话心里还是直打鼓,想想又觉得多虑。

三年了,方知同都没想过找她找孩子,也不至于就这么几天,突然能发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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