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芷愣了下，忽的摇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对于男子的。”谢楹朝她使了个眼色。
姜芷瞬间明白，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谢楹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弹弓，对姜芷晃了晃，说：“阿芷，你看这个是什么。”
“是上次我们一起玩的弹弓。”姜芷惊喜道，“你怎么拿着它来学堂了？”
谢楹想起来之前太后叮嘱她的话，在做一些正确的事之前，先要确保自身的安全。
更何况这两个兄长被放出来以后，怎么可能说改就改。
为了防止自己孤立无援之际被欺负，谢楹特意准备了一些小武器，防身用。
至少，她还没放毒，若是用上有毒的暗器，可够太医院提心吊胆许久了。
谢楹随口道：“为了治一治有些嘴巴不干净的人呀。”
她弯着眼睛笑盈盈地看着对面躲在太监身后的两位兄长，拉了拉弹弓，空着弹夹对准他们两个人的眼睛，虚发一下，还不忘自己配音，“砰。”
吓得两个皇子下意识捂着自己的眼睛缩在一起。
太监们不敢拦谢楹她们，但也不能放任她们打架，只好死死地护在谢卓谢远身前。
但看情况，他们也是真的害怕不远处的两位贵女。
若是一个不高兴，真的让石子儿到处飞，到时候误伤了他们，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扶桑与春水本来还想劝一劝，但又想到刚才两位皇子对自家公主与先皇后说的那些不堪入目的话，劝架的心思全无。
毕竟她们自小就跟着先皇后侍奉，先皇后待她们极好。
先皇后离开后，只留下七公主这么一个小女娘，她们又跟着太后，太后对她们也不薄。
只是听着两位皇子如此不尊重太后与先皇后，扶桑春水就恨不得自家公主再狠些才好呢。
好好出一口恶气。
而姜芷身边的侍女，秋露与夏知，更是没理由劝自家女娘了。
她们家老太君身份显贵，不仅是将门独女，更与当朝太后更是情同手足，是闺中密友，打理整个姜家十余年。
放眼整个京城，谁敢不敬？
可唯独，这样一个年轻时的女中豪杰，如今的家族之长，却偏偏溺爱家中唯一的小女娘。
姜家小娘子幼时和太后的掌上明珠七公主打起来，老太君没发话，就连太后也没说什么。
更重要的是，皇宫之中还有一个帝王的白月光妃子，容妃。
虽说容妃不屑于争宠，但若是为了自家独宠的小侄女，以及自己当作亲女儿对待的七公主，真要是和姚贵妃比一比，如今的后宫之主，可就要换换位置了。
谁不知道，当年姚贵妃能上位的重要原因，可是那张酷似容妃的脸。
又恰逢皇帝在容妃那里碰壁，为了激起容妃的嫉妒心，故意宠幸的姚贵妃。
七公主虽然跟着太后生活，但名义上还是交给容妃养的。
也正是因为容妃与七公主的关系，自家小娘子才能得到家族同意，同七公主如此交好。
不然，相府千金与皇家公主的“京城小霸王”名号是不可能传遍京城的，这样有损两位女娘的声誉。
可太后与老太君却都默许了，不仅是因为宠爱，更是为了彰显相府与皇家之间的关系。
就算她们家女娘今日把对面两个皇子打伤了，有容妃和老太君在，又有七公主和太后，何惧之有？
只是几位侍女都明白其中的厉害，那两位双胞胎皇子却当真是不知死活。
谢楹从地上捡了几颗石子，在手里掂量着，时不时同姜芷说，“阿芷，你说这颗石子够不够沉？”
姜芷认真地分析着：“不行不行，太小了，打起来一点不都不疼。”
躲在太监身后的谢卓断断续续道：“谢蛮蛮，姜芷，你们两个敢打我们，就完了！我们找父皇对你们用刑！”
躲在他身后的谢远也附和道：“对，把你们关监狱！”
谢楹啧了一声，把弹弓拉开，接过姜芷递过来的大石头，瞄准了两个露出来的脑袋，丝毫不管他们的所言。
两人缩起胖乎乎的身子，害怕地抱着头。
谢楹笑得人畜无害道：“阿芷，你说他们是不是忘了我们两个的外号？”
姜芷得意道：“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真不知道谁是老大呢。”
“阿芷，突然觉得我们两个好坏啊。”
“是吗？那我喜欢当个坏人。”姜芷捏了捏拳头，坏笑道。
说话间，谢楹已经射出一颗石子，只不过是打在谢卓脚边的。
石子“啪”得一声，擦着他的锦靴而过，吓得两人抱头逃窜，拉着太监们乱作一团。
站在两个小娘子身后的青衫小公子直接看傻眼了。
知道她们不好欺负，却没想到这么不好欺负。
姜芷道：“蛮蛮，下一个，打他们的脸吧，那张脸看着就不好看，更何况，你父皇不是最讨厌长得丑的人吗？”
谢楹眼睛一亮，“有道理欸。”
下一刻，她抬高了手里的弹弓，对准他们肥肉纵横的脸。
谢卓谢远听到以后吓呆了，尤其是那句，父皇讨厌长得丑的人。
虽然两人不知道这是父皇什么时候说的话，但母妃万般叮嘱过，千万不能惹父皇不高兴。
思及此，两人赶忙举着手，求饶道：“我们错了，错了，别划伤我们的脸，求求你了，蛮蛮。”
说着说着，两个小胖子就忍不住抱在一起哇哇大哭了起来，画面一时还有些滑稽。
也难怪，两个小皇子如今也才六岁，正是喜欢欺软怕硬的年纪。
不得不说，这对双胞胎，当真是欺软怕硬的主，嚣张得快，认栽得也快。
见状，姜芷毫不留情地笑了起来，一把将青衫小公子往前拉了几步，对两人说：“赶紧的，对他道歉！”
两个红了眼睛的小皇子看着青衫小公子，委屈巴巴的，纠结半晌，才细若蚊蝇道：“对不起。”
青衫小公子哪敢接受他们的道歉，连忙退后几步摆手道：“不、不不。”
姜芷拍拍他的肩，说：“别害怕，我罩着你呢。”
闻言，小公子朝她看了一眼，顿时脸颊微红，头垂得更低了。
谢楹收了弹弓，说：“两位皇兄，继续骂呀，我不打你们了，赶紧多骂点。”
两兄弟吓得哭得更凶了，拨浪鼓似的摇着头，又抱在一起哇哇哭着。
看着比自己还要高还要壮实的两个皇兄这副模样，谢楹有些无语。
太监们唯唯诺诺的，也不敢插手。
谢楹拍了拍手，吩咐扶桑和春水先行去通知一声太后，说今晚就不同她一起用膳了。
两人领了命令下去，谢楹也得意地转过身去，视线却恰好同一个高瘦的身影相撞。
少年静静地注视着她的所作所为，眸光深沉，不辨喜怒，只是透着几分微讶。
她顿时愣在原地，双眼睁大，有些手足无措。
萧初霁怎么来了？
还有哑仆恒泽站在他身后。
刚才她欺负人的过程该不会全被看到了吧。
弹弓，石子，坏笑，恶女，小霸王，还有那一副欺凌兄长的邪恶模样。
心跳加速了几分，谢楹从没有在萧初霁面前暴露自己邪恶的一面。
无论是在三百年后，还是如今，她一直是有仇必报的性子。
而在萧初霁面前，她却一直很乖巧。
如今被识破，这感觉，就像是做了亏心事被当场抓到一般，令人羞耻。
有一瞬间，谢楹迫不及待想要逃离。
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萧初霁就已经快步上前，一手拉过她的手腕，宽袍长袖挡住了突如其来的石子，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
几颗石子划破脸颊，萧初霁闭声不言。
姜芷这才喊道：“蛮蛮，小心！”
夏知与秋露也赶忙护住自家女娘。
没成想，谢卓谢远最后依旧不服气，抓了把石子往她们身上丢了过去，扔完便撒腿跑了。
“谢蛮蛮，姜芷，你们两个给我们等着，哼！”
几十斤的肥肉硬是跑出了风一般的感觉，边跑边不忘回头撂下狠话，转眼便溜得没影了。
姜芷气得也抓了把石子扔过去。
还是青衫小公子鼓起勇气拦着她。
谢楹拨开萧初霁的长袖，往外看了一眼，见没了人影才收回视线。
恰巧与萧初霁对视，他后退一步，问：“你……没事吧。”
“没有，谢谢哥哥，”谢楹摇摇头，绞尽脑汁解释道，“我刚才……就是……有点——”
萧初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眸光深沉道：“保护好自己就行。”
哑仆恒泽这时才上前观察萧初霁的状态。
刚才事情发生太过意料之外，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家殿下就已经冲了上去。
他找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帮萧初霁擦拭伤口的血迹。
谢楹也注意到了他脸上的伤，顿时不知所措，“哥哥，你的伤口……”
“我没事。”萧初霁淡声道。
果然还是有些疏离了么？
谢楹心中骤然弥漫起一股苦涩。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说完，萧初霁看了眼天色，转身欲走。
忽的袖子一紧。
他侧头看去，粉衣小团子正用她胖如圆球的手扯住他的衣袖，说：“哥哥，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