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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1 / 1)

腊月二十八。

眼瞅着过年,市集和夜校都停了,青梅专心在家跟奶奶一起纳鞋底。

昨天下午王嫂子来了一趟,没头没尾问了句:“你照实说的?”

当时家里来了吴婶子,是给青梅说媒的。

吴婶子听不懂王嫂子的话,但青梅明白王婶子的意思,点头说:“一点虚的没有。”

王嫂子走后,吴婶子好事地问:“她来做什么?”别是也想说媒,那就成竞争对手了。

吴婶子抓紧继续说:“周武虽然是个瘸子,但家里什么都不缺。还有两个兄弟相互帮衬,日子过的比你们娘俩好多了,多少姑娘想嫁过去———”

青梅脸色发黑,没想到她跟李家分家还甩不掉周武。

周武是谁?

就是上辈子强娶她的家暴男!

把她关到樟木箱子里的就是他的两个兄弟!

“那嫁啊,谁拦着了?”青梅板着脸,鼻子里冷哼一声:“这么好的人家就是瘸了一条腿,为什么年近三十还不娶?是娶不到还是打跑了?”

有些穷山恶水的地方,以为打老婆不犯法,打起来那是家常便饭。要是把老婆打死了,找个偏僻山里埋着,然后对外说老婆跟别人跑了。

吴婶子饼子脸一僵,觉得自己费了半天口舌,一个寡妇居然油盐不进。

周武在本村讨不到老婆自然是因为家里男人彪悍,祖祖辈辈都不觉得打老婆是错事。

而且周武从前有个老婆,也说是跟人家跑了,到底是跑了还是死了,大家心知肚明。

原书当中的青梅也被周武打死了,亏得媒婆说的多好,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火坑。

“你以后串门可以,别往这边说媒。”青梅下地,拿着扫帚作势要扫地,也是送客的意思。

吴婶子讪讪地说:“这么好的人家你不要,真指望嫁到部队去啊?”话里难免有数落青梅不识好歹的意思。

青梅低声说:“这么好的人家,你把你自己闺女嫁过去呗?”

吴婶子弯腰穿鞋的动作一滞,抬头看到青梅笑盈盈的一对小梨涡,闹不清楚青梅是跟她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那你考虑考虑,我先走了。”

“不用考虑,根本不可能。”青梅厌恶地皱着眉,送吴婶子到门口。

吴婶子哼笑着说:“没想到寡妇家的门槛还挺高。”

青梅回呛道:“对没门槛的人来说,自然是高的。”

“你?!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吴婶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青梅关上大门,心想着再也不让她上门,真是晦气。

她正要进屋,听到墙那边传来吵嚷声。

金队长好言好语地劝说陈汉:“我请了会计班的老师帮忙算的账,绝不会有错。你把窟窿补上,自己辞掉会计工作。这事就当做没发生。”

没发生?

幸好!

青梅双手握拳,她知道金队长心软,没想到会心软成这样!贪污了两口袋的赃款她居然让陈汉还回来就不计较!

幸好她已经把赃款找到并且上缴给部队,这样一来陈汉无论如何补不上窟窿。

果然,那边陈汉先是卖苦卖屈,接着啪啪啪打自己的耳光,声泪俱下地说:“大队长,是我辜负你的信任!我不配做人,我、我明天绝对把钱补上,绝对不差大队一分一厘。”

“那我最后信你一次,给你时间弥补过错。”

金队长留下两个干事在屋外守着,免得陈汉一家携款潜逃,虽然现在出走都需要介绍信,谁知道陈汉还有没有后手呢?

陈汉等到金队长离开,转头进到屋里。

后面一整个白天,他们家的人都没出来,应当是在商量。

到了夜里,青梅听到隔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勾了勾唇角,翻个身在热炕上睡的舒舒坦坦。

金队长心软,她可不心软。

看到身下睡的热炕不?

哼,一样硬实。

*** ***

天还没亮,陈巧香家里摔锅砸盆。

他们也不避讳人了,大门敞开,锄头扔到门口。

陈汉大骂陈巧香娘,说她私下把钱转移到娘家去了。

陈巧香娘反骂陈汉,说他在外面跟个老婶子搞破鞋,谁知道钱是不是被那娘们给骗走了。

陈巧香在两头劝,两头都在指责对方。

陈巧香这时候也才二十出头,没意识到家里有了多大的麻烦,也只以为是个小数目,还在心里盘算着找谁借一借把账添补上就好了。

陈汉一个大老爷们,坐在当院大哭:“老子一分钱都没花啊,怎么就没了,怎么就没了!”

金队长熬了好几晚没睡,会计班的老同学不光把今年的账算了,里面有一千多元的窟窿,这已经不是小数目了。

结果把陈年的账本捋出来以后,更是心惊肉跳。

这事情要是闹出去,她之前的大队长都要被问责。金队长只能在心里祈求老天爷保佑,陈汉赶紧把钱补上。

天蒙蒙亮,又是一晚没睡。

金队长带人来到陈汉的家,看到陈汉家里乱糟糟一片。

她以为陈汉不敢动那笔巨款,结果陈汉还敢胆大包天跟她扯谎,说一分钱都没花。

“赶紧让公安同志过来处理。”金队长再不敢隐瞒,叫人拨打电话,从上到下报告了一遍。

不过晌午十点来钟,来了两台派出所的侉子。

青梅跟着看热闹的人们一起站在陈巧香家门口吃瓜。

公安同志当下给陈汉铐上手铐,把他带走审问。

陈巧香吓得浑身发抖,她爹跟她喊道:“去!去找人救我!一定要想尽办法救我啊!”

他撕心裂肺地喊完,转头又跟金队长说:“我冤枉啊,我真的一分钱没花!”

公安同志不惯毛病,推搡着说:“那你的意思钱自己长腿跑了?没事,回去有得是时间好好问你。”

陈巧香感觉周围人都对她指指点点,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照她爹的话能救人的,陈巧香想到的不是别人——赵五荷。

两位军官的亲娘在村里说话最好使的就是她,在县里也能算数。

陈巧香急迫地跑到顾家祖宅,赵五荷正在家里跟顾轻舟生闷气。

又是心疼上辈子儿子牺牲,又是生气这辈子他不识好歹。还得琢磨着怎么让他知道那次任务的危险性。

她在家坐不住,干脆把酱油坛搬一搬,挪一挪。

陈巧香疯狂拍打大门,差点让赵五荷把酱油坛摔了。

“催命啊。”赵五荷不耐烦地放下酱油坛,走过去开门:“你怎么来了?”

她一看到陈巧香就想起上辈子的事,气不过地说:“见你就烦,赶紧离我远点。”

陈巧香顾不上跟着过来的人们,焦急地说:“大娘,救救我爹吧,求求你,只有你能救他了。”

赵五荷头几天上山可不是真为了拾柴,目的跟青梅一样,想要狠狠地报复陈巧香。

听陈巧香的意思,她爹贪污的事被人揭发了?

简直大快人心。

赵五荷一下就想到青梅,该不会是她干的吧?难不成她也有上辈子的记忆?要不然怎么能大半夜在山上遇上呢?

赵五荷压住心中的想法,冷飕飕地说:“哟,我不该你们家不欠你们家,凭什么要帮你啊?”

陈巧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就当把我的彩礼预支——”

有好事的听到这话,忍不住说:“彩礼?人家要娶你了么?乡亲们,大家看看啊,八字没一撇,就把彩礼惦记上了。不愧是贪污犯的闺女啊!”

赵五荷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进我家的家门。别以为我跟你闹着玩!你赶紧给我滚蛋!”

陈巧香知道赵五荷是唯一的希望,陈家在城里根本没什么当官的亲戚都是她爹吹牛的。

她当着看热闹的一圈人的面,给赵五荷跪下,嘭嘭嘭开始磕头。

赵五荷冷眼看着,这是陈巧香欠她的!

陈巧香额头出了血,头晕脑胀地直起身子,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大娘,我给你们家做牛做马都行,只要你救救我爹,我什么都愿意!”

赵五荷双手在胸前交叉,冷笑着说:“磕了也是白磕,我告诉你,你的脸面不值钱!本就是八竿子打不上的关系,你爹还知法犯法,活该挨枪子!”

陈巧香被人拉起来,是跟赵五荷关系不错的二婶子,劝着陈巧香说:“你赶紧把你爹贪污的钱找出来要紧,找再多人,没有钱也救不了啊。”

陈巧香哭哭啼啼地说:“可是钱不见了,真的找不到了。”他们全家上山把破庙挖了个遍,别说钱,就是一张纸都没见着。

边上看热闹的说:“哟,那就是又想要钱又想要人呗?天底下又这么好的事?”

赵五荷能猜到怎么回事了,她冷笑着说:“就是,交不出钱就别想你爹回来,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好使。”

陈巧香见她态度坚决,无奈之下只能离开。

回到家,看到家里还有四五个公安,房前房后的翻找,就连家中吃饭的大铁锅也给掀起来看灶膛有没有藏钱。

陈巧香娘恹恹地靠着门坐着,喃喃地念叨:“怎么就突然查账了,这些年都好好的...怎么什么都不顺了呢。”

陈巧香也想,对啊,从赵五荷不提亲开始,他们家一切都不顺了。

她是多想成为军官太太啊,东河村还有谁能比她强。

赵五荷有本事管,还不是因为有当军官的儿子。赵五荷不讲情面,她就直接去部队找顾团长!

对,找顾团长去!

陈巧香眼中出现奇异的光,她冲出家门沿路疯疯癫癫地往014部队去,到了大门,连门都没进去,被站岗的战士撵的远远的。

好巧不巧是之前的新兵蛋子,对方被首长批评没有警惕性,这下任由陈巧香怎么哀嚎乞求,舍掉脸皮都不让她靠近大门。

值班的战士还给办公楼打了电话,巧不巧是顾轻舟接的。他干脆地说:“不认得,再闹送到派出所。”

新兵蛋子照实跟陈巧香说:“在军营前面胡闹,警告你一次。再闹依法处理。”

“别、别抓我,我不能成劳改犯。”

陈巧香连滚带爬地逃离部队大门,这座森严警戒的军营,是她无数梦里希望进入的地方啊。

天知道她听说军嫂的日子过的有多好,不愁吃喝还受人尊重,她实打实的羡慕。

去年顾轻舟休假时,陈巧香远远见过一次。当晚欢喜的睡不着觉,觉得那就是她的新郎官。

赵五荷那时对她也不错,跟她说过不少顾轻舟的事,还说顾轻舟受到京市大领导的称赞,以后必定前途无量。

陈巧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全都变了,她一切顺遂的日子结束了。

陈巧香失魂落魄地往东河村去,家中遍是狼藉。

沿路遇上不少人,都用探究和看热闹的眼神打量着她。

在陈巧香眼里,当她被传出要当军官太太时,身边所有人对她都是巴结的。家中出事了,那帮人露出了丑恶的嘴脸。

陈巧香不住地脑补着,嫉妒她的未婚女青年会如何在背地里嘲笑她、诋毁她。

根本不去想她还没进顾家门就端个架子,与人说话拿腔拿调,自觉高人一等的姿态。

走到池塘前,突然有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黄文弼神神秘秘地叫住陈巧香:“你爹的钱是不是没找到?”

陈巧香猩红的眼瞥了他一眼,嘶哑地说:“和你有关系吗?”

黄文弼看好戏不嫌事大地说:“当然有关系了,我过来是要帮你的。”

陈巧香瞧不起黄文弼,这男人奸懒馋滑还没本事,于是冷笑着说:“你有什么能耐帮我?”

黄文弼说:“我就问你,你爹的钱是不是藏在山上?”

她爹把赃款藏山上的事,陈巧香昨天夜里才知道的,她压根想不到黄文弼如何知道的,她抿着唇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黄文弼刚从青梅家吃了闭门羹出来,决心要好好整治青梅,勾着唇角说:“是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是谁拿走了你爹的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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