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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hapter 11(1 / 1)

阵雨未能浇灭学生们排队求要签名的热情。

他们心甘情愿排着长队,三两成聚同撑一把雨伞,慕强心理高涨,每个人皆以要到沈先生的亲笔签名为荣。

尤其经管专业的学生,人数最多,除了崇拜心理,更多则希望自己能趁此机会刷上脸,说不定可以为将来面试蓝屿投资创造机遇。

许莫宁一行人也凑热闹地赶来了,看着前面排的长长的队伍,许莫宁临时犯难打了退堂鼓,雨势太大,她身上的衣服是新买的,舍不得被这么糟蹋,又想入营以后还能与沈总经常见面,不急于这一时,于是原路返回,找地方避雨去了。

雨帘淅沥,好像没完没了。

黑色迈巴赫旁,司机手撑一把银灰色的伞,伞身略倾斜,将前面的男人完全遮覆。

男人身量优越,司机不得不将手臂伸高,动作保持太久,酸涩感随之加重,可别无办法只能坚持,他知道,先生要等的小姐还未到场。

纸张一张张递过来,眼前同时映过一张张毫无记忆点的学生面孔,沈郁泽面上温和不变,心里愈发烦躁,连带耐心锐减,名字签得越来越连笔潦草。

又来了个冒失的学生。

不小心踩到地面水洼,泥点扬溅到裤腿袜边,更有一两滴跃得远,将沈郁泽私人订制的棕色皮鞋鞋面沾污。

沈郁泽伸手去接签名纸的动作微顿,垂下眼睑,眉心几不能察地紧了紧。

学生自知有失,紧张得脸色一白。

“没关系。”

沈郁泽浅淡微笑了下。

他在努力装演善人,一个乐于助人,慷慨解囊的大善人。

再后面,是个没带伞,浑身被雨淋湿的可怜姑娘,旁人都在前后寻到一方遮蔽,但她显然没有。

沈郁泽望向女孩眼神求助的楚楚模样,无动于衷,既没有后退半步,容她进入伞身的保护范围,也未将伞柄朝前移倾一寸。

女孩失落地走开了。

沈郁泽当作无事发生,向队尾遥遥觑了眼,玩味地咂了下舌。

过去这么久了,到底是还没有考虑好,还是因为怕他而不敢来呢?

……

白初晨赶到时,排队的人数还有不少。

她想法罪恶,自知腌臜,哪敢在人多时冒然上前,于是双手交叠挡在头顶,拐进绿化丛后面的一个四面进风的凉亭里,准备一边避雨,一边慢慢熬着等。

然而没一会儿,不知道沈先生那边发生了什么,队伍忽的散开了。

人流齐往外涌,排在队尾的学生最先出来,他们不约而同,面上都带着失落遗憾的情绪。

白初晨翘首向里观察,看到方才为沈先生撑伞的男人,此刻正面对几个学生像在歉意做解释,而沈先生单手撑伞站在临靠车子的位置,视线无目的朝外略扫而过,旋即收伞上了车。

这是有事要走了吗?

白初晨的心瞬间提起来,原本以为等待的时间还久,足够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可进度条被加速加载,提前完成,她诚惶诚恐向外挪动半步,整个人生怯发慌,踟蹰不敢行。

因为有雨,没要到签名的学生没有继续原地逗留,他们离开很快,在白初晨迟疑之间,相继消失于视野。

不再给她多犹豫的时间,汽车启火发动,雨刷器规律摆动。

在车子调头完毕正要启速时,白初晨心下一横,莽莽撞撞冲到马路中央,用纤如蒲柳的脆弱身躯,螳臂当车,将车阻拦下。

女孩迎着雨幕,如泓的长发湿贴胸前,白色裙裾沾上三两点泥渍,往上看,面庞光洁,檀唇微抖,眼神敛着,像在尽力掩饰紧张。

沈郁泽降下车窗,目光关询,只是一言不发,在等女孩先开口。

白初晨不敢与其对视,眼睑低垂,小声嗡嗡。

“沈先生,冒昧打扰。我是崇大珠宝设计专业大一的学生,成绩前列,无不良记录,也申请了信华科技出资的暑期夏令营……”

说到这,她忐忑地停下,稍稍抬起头。

第一次相隔这么近。

女孩的眼睛像被雨雾虚掩蒙住,盈盈恍恍,通彻漂亮。

沈郁泽宛如欣赏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石,有点上瘾似的,被其眼瞳中那抹深邃的棕色吸引。

喜欢这样的姑娘。

的确不奇怪。

他想。

“如果我记得没错,方才你不在台上,并不是名单之列的学生。”

“是,是的。”

沈郁泽的提问叫白初晨更加紧张。

他目光审视,看着眼前纤瘦柔弱的身躯被雨丝肆意侵浸,心中罕见生出一丝怜惜之意,这对他来讲,着实是奢侈的东西。

“所以特意过来,是来要签名的吗?”

他明知故问。

白初晨慌切摇头。

“那是?”

“先生,您能不能考虑……也资助我?”

这句话用尽了白初晨的勇气。

“企业资助名额由校方和信华科技的在职审核人员共同商议决定,名单对外公示过,入营仪式也已经完毕,所以抱歉,这不是我考虑不考虑的问题。”

他声音温和,似乎并不觉得她的请求无礼。

反而像一位德高望重的师长,宽容对下,耐心解释,无半分责怪,只当她是单纯不懂筛选的规则。

白初晨更加羞愧,脸色涨红,无地自容。

她的窘迫与无措尽数落在沈郁泽眼里,实话讲,他很享受这个过程,于是迟迟未开口,有意将对峙时间拉长。

“还有其他问题吗?”

白初晨浅呼出一口气,头垂得更低,开口轻如蚊声:“不是企业资助,是,是私人资助,请您考虑我。”

“私人?”

沈郁泽一副思忖模样,好像未懂她的言下深意。

白初晨耳尖烫热,如芒在背,不知该如何解释详说,当下一分一秒都觉煎熬。

夹雨的凉风猎猎袭来,她长睫微颤,肩膀下意识瑟缩了下。

与此同时,沈郁泽终于再次出声。

“我的私人资助不是那么好拿的。”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银丝眼镜,姿态矜贵如初道,“这位小姐,请给我一个理由。”

他懂了,还是没懂?

对方过于强大的气场,压迫得她无法从容回答,还有那双锋锐的眼睛,似能窥透人心,任何小聪明的耍弄,在他面前都无处遁形。

白初晨手指攥紧裙身,任雨丝冷浸,湿湿潺潺,依旧说不出那个耻于启口的‘理由’。

“你快被雨水淋透了,是借你一把伞,还是……”沈郁泽看着她慌乱去盯脚尖的小动作,唇角将扬未扬,他肆无忌惮地将目光打量在女孩身上,不紧不慢把话说完,“还是,上车来避一避?”

……

白初晨上了车。

黑色迈巴赫开出学校,直行百米,拐进了一个过路行人稀少的街口,最终停靠在一棵百年古榆树下。

司机自觉下车,车子未熄火,里面的暖风继续工作。

白初晨目光斜瞟,看到司机师傅步行走进斜前方的一家茶馆里,不是取拿东西,更像有意回避。

她后觉明白过来,现在该是自己说明来意的时刻。

“对不起,把您的座椅弄脏了。”

她先道歉,手脚局促。

座位被她的衣裙洇湿不可避免,湿发也胡乱贴着椅背,即便她坐直身体尽力规避,可这点挽救有同于无,还有,裙裾上那些脏污的泥点又会蹭到哪?车子的华丽内饰凭白被她破坏……

白初晨缩身坐在后排最边角的位置,生怕自己挨碰到沈先生分毫,惹他嫌恶。

但是,他依旧那么宽和友善。

“没关系,清洗起来并不麻烦。”他温柔地递来精致印花手帕,示意她道,“先擦擦脸吧。”

白初晨伸手接过,眼眶忽而湿润,她慌忙改变动作去擦额前的头发,这样即便掉了眼泪,也能谎称是睫上沾带的雨水。

可沈先生似乎发现了她的小心思。

他叹了口气,随后又拿出一块新手怕,倾侧半身,亲自帮她拂去眼尾的珠连。

她的头因此被迫转向他。

近距离的对视,不再间隔人群与雨幕,就在咫尺,她的呼吸不自觉放轻,心跳慌乱得几乎要跳出胸腔。

紧张,心虚,还是羞耻?

这瞬间,她不知道自己头脑里究竟是哪种情绪占了上风。

沈先生耐心等她平复后,温声询问:“是不是受委屈了,还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这句话精准刺激到白初晨的神经。

资助名额被替代,手术费用难筹措,她分明是受尽委屈,走投无路,入地无门……

沈先生的话是有效的鼓励灵药。

尤其在得到他的眼神安慰后,白初晨终于有了前进一步的勇气。

或者说,是终于可以下定决心。

她惴惴看向沈郁泽深邃的瞳眸,掩饰生涩,强压惧怯,随后斜过腰身,像是倾诉模样,待沈郁泽并无防备地侧下肩头准备聆听时,她心下一横,佯作无力,顺势瘫软进对方怀里。

第一步做了,就不能停。

阖眼昂颈,嘴唇上凑,她目的性很强,直将唇珠轻浅蹭过男人突出的喉结上,对方明显被刺激到,喉结剧烈地滚了滚。

她没有经验,动作混乱无章法,更笨拙无经验,来来回回,只知硬着头皮亲亲舔舔。

沈先生是完全没有意料到的。

亲近瞬间,他便整个人都诧异得惊住了,甚至忘记做阻拦或者闪避的动作,只僵在那里,任由她得寸进尺,胡搅蛮缠。

血气上涌,头脑全空。

白初晨顾不及自己的湿衣服会沾污车身,以及沈先生身上名贵的西服。

她莽撞撑身翻挪,不知适可而止,蹭动间几乎要坐到沈郁泽的腿上,就在这时,腰间忽而感觉到陌生的力道,那股力道将她硬生生扯下来,又反手向后箍紧她的手腕。

是沈先生回过神来,制止了她的胡闹。

他像是生气了,眼神不再温和,冷着声音发问:“这就是你的理由?”

白初晨双手被别在腰后,不痛,但异常耻辱。

她忐忑望向沈郁泽,混着隐隐的哭腔,开口如同一个自知做错事的孩子。

“对不起……”

沈郁泽眉心蹙着,有点严厉:“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采取捷径方式,何谈公正与公平?”

他用训教的口吻跟她讲道理,说完叹息一声,将人放开,整理自己被弄皱的衬衫领口。

“可是,我原本在初选名单里……”

沈郁泽没容她把话说完:“进了社会你会发现,不可预料的事还有太多,我们原本就身处于一个复杂多变的世界,所以,不要为了一时负气或者争一口气,就冲动做傻事。回去吧,刚刚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也不会告诉校方领导,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他似乎只把这事当作不值得在意的插曲,或者小孩子负气的玩闹。

“记得带上一把伞。”

下完逐客令,他低眉继续整理衣领。

领带凌乱,不对镜子,收整困难,任他手指修长灵活,也无法轻易完美掌控。

白初晨看着这一幕,没有回应他那番如师长般的劝导,只开口问:“由我弄乱的,让我来帮您,可以吗?”

沈郁泽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

为了动手方便,白初晨倾身更凑前一些,沈郁泽依旧对她没设防备,她不由腹诽作想,先生大概一点都不了解女生的嘴巴。

前方束好,后面的也要整理。

白初晨更进一步地挨近,抬手动作时,胸口有意无意蹭过他的手臂,肩胛,还有胸膛。

她眼神依旧是认真的,可方才那股灵巧劲却都没了,越是整理到后面,动作越显慢吞吞的笨拙。

沈郁泽偏了偏身,嗓音哑沉:“还没好吗?我自己来……”

“马上就好。”

她学会了说谎。

行止变本加厉。

方才只是时不时地蹭,见先生对自己宽忍,便大胆着挨贴上不动。

沈郁泽喘息在加重。

白初晨闭阖眼睛,嗫嚅着轻声颤问:“先生,您能不能考虑……留下我?”

……

那时候。

她真的把沈郁泽当作拯救自己出困厄的神明。

却不想,神明将她拆吃入腹时半点未敛制,甚至凶比恶兽,难餍难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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