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漆黑剪影褪去，卡牌边缘氤氲一圈浅色光辉，颜色绽露。
SR江延川（影视演员）
猫。
戏。
日光灯没有运作，壁扇的外罩都是灰色尘丝，低哑晃动，窗户挂着纯白的纱质窗帘。
夏风猎猎，将窗帘吹鼓起一角在空气中画出圆弧。
视线被蒙上一层白色细纱，隐约可见男生靠在窗户的半墙，背对窗户，双手反撑在窗台上，微微仰起头。
阳光勾勒出他的身影，整洁立起的白衬衫衣领挡住喉结，衣袖折叠挽至手肘下方。
窗外是日落时分的橘色夕照，透过窗框照出四边形。
风小了，纱帘滑落。
被吹起的黑色碎发柔软地回落额上，蓦然转首，视线在空气中交织。
他面无表情，唇角紧绷，容貌模糊在逆光中。
再一眨眼，卡面变换。
同样的课室和衣服，日光灯洒下亮色，纱窗安静垂落。
男生坐在课桌后，一手平放在桌面上，一手撑住下巴，微微仰头，嘴角上钩，肆意飞扬的笑意蔓延至眉梢。
阳光像是揉碎掉进他的眼睛。
宋晴繁的视线仿若越过手机屏幕，她像站在讲台上，两人相视。
右下角印着漂亮的手写体。
江延川。
【您已成功解锁SR江延川（影视演员），请尽快与艺人签约吧！】
【恭喜您，获得：舞台剧门票*1】
（金桃）话剧《迷宫》，演出时间就是今晚。
【检测到您已成功解锁第一位艺人，资讯板块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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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5排1座。
宋晴繁捏着门票，面前的电脑正式这一场戏的售票网站页面。
二楼没有启用，大半座位已经售出，只有后排两角的座位还能购买。
宋晴繁拿起内线电话，“小蔡，帮我预约一下今晚……”
金桃演艺中心在临市，高铁十几分钟的路程。不过戏剧结束之后，肯定是赶不回来，只能在那边住一晚。
宋晴繁把小鸟留在A市的酒店，在不绝于耳的吱哇乱叫中，果断关上房门。
拎一个手提行李包就潇洒出发。
提前半小时到场，红色的软座零星坐着人，再过几分钟，观众陆续落座。
宋晴繁左边的也是独自来看戏的小姐姐，见她手里空空，还热情地把多拿的场刊给了她一份。
铜版纸在顶灯下还有些反光，花布衣裳的女性侧脸居中，虚化的身躯前是动作各样的人，他们大多都穿着粗布麻衫，表情麻木。
有的角色只有侧脸，低着头。
宋晴繁来回看了两遍也没发现哪个是江延川。
人声播报响起，周围坐满了人。
灯光骤然熄灭，等眼睛习惯黑暗后，音乐响起。
160分钟的时长，中场休息20分钟。
拐卖人口的剧本，主演是差一天就能拿到毕业证的大学生，被拐到一千公里的省外山村。
无法分辨的高大山岭，野草丛生的荒芜小道，麻木不仁的愚昧村民，化成蛮貊之乡。
迷宫，是这村落的地理位置，也是村民的人为阻挠。
剧情过半，她见到江延川。
肩宽腿长，却背部微微佝偻。深棕色衬衫沾着泥土，蹭了白灰的黑色运动长裤，一边裤脚挽起，露出的皮肤涂抹着邋遢的褐色。
面色灰白，嘴唇干裂，头发凌乱遮盖眼睛，双眸离了灯光是幽暗的黑沉，没有一丝神采。
他站立，平静地听完阿淑的陈述，被告知自己父母是拐子，本该在城里过上富裕的生活。
阿淑见他没有立刻喊人，惊喜和激动纠缠，脸上肌肉不受控地想笑。
伸出的手触碰到江延川手腕的一刹那，被反手甩开。
他的嘴唇再用力就要出血，反问，“所以？”
“你可以跟我一起出去。”阿淑睁大双眼，紧抓他的衣摆，风吹动的草丛都让她心跳加速。
“出去之后呢？”
“你的亲生父母一定还在找你！”
“谁知道呢。”他皮笑肉不笑，扯开她的手。
两人身后传来响动，杂乱脚步声和愤怒人声靠近。
阿淑一脸惊恐，想拉上江延川，但他纹丝不动，只能自己躲进后方的枯黄草垛。
大步靠近的村长儿子肥头大耳，表情狰狞，“你看到小四家的女人没有？”
江延川后退两步，左手随意扬起指向草垛，只觉无聊，“这呢。”
阿淑四肢冰冷，被枯草扎肉都不觉痛，听见的声音却是魔鬼的声音。
谢幕后，掌声响彻，灯光骤亮。
宋晴繁给左边吸着鼻子低头翻包，却找不到纸巾的女孩递了一包纸巾。
也从座位上站起，带上放在脚边的礼袋，挤出到过道，刚走到门口，主创团队和演员返回舞台，开始观众互动。
宋晴繁没有停留，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到幕后休息室。
麦克风的声音和观众的欢呼传到后台，听不真切。
她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入迷得连什么时候声音消失也不知道，休息室的门大敞，演员的交谈声愈近。
宋晴繁站起身，将一小束紫白渐变的风铃花拿出，和小鸟一样的配色。
她只是捧在手心，就已经幻听几十只小鸟炸锅似的，叽叽喳喳。
走在前头的是编剧和主演，后面缀着一串演员。
江延川微低着头，脸带笑容和站在身边的另一位女性演员说话。细看，能发现两人的五官有细微的相似。
最前方的导演先看到休息室中的陌生女性，拍拍脑袋，才想起来白天接过的电话。
穿过几人，将藏在后方的江延川薅出来，搭着他的肩膀。
“宋小姐，这就是江延川。”导演伸手拍拍江延川的前胸，这才想起他现在的造型，立刻伸手擦掉江延川脸上的妆。
“瞿导，恭喜今晚演出顺利。”宋晴繁点头示意，手里的捧花却没送出去。
其他人装作四处张望，滴溜溜的眼珠全透着八卦。
江延川不动声色地挪开导演乱擦的手，笑容礼貌又带疑惑。
他的话还没问出口，就被导演摸来的卸妆湿巾糊了一脸，然后被推着后背往旁边走。
“宋小姐，到这边吧。”
隔壁的小房间明显是一个杂物间，但经常使用，又开着排气扇，空气还不算糟糕。
门半开着，宋晴繁拒绝了导演关门的意思。
“什么情况，小江的女朋友？”舞台上村长儿子卸下一身恶气，扒在导演身上好奇问道。
“都比得上我们团的团花了。”戏里流里流气的小黄毛也凑近。
“老瞿，谁啊？”适才和江延川聊天的女人也凑近，眼角的细纹透露期待的笑意。
导演挥手把他们从过道赶回休息室，啪一下关上休息室的门，才压低声音道，“经济公司的人，早上给我打电话说想签小张呢！”
“切。”
“无趣。”
因为八卦聚集的人嘘声一片，纷纷散开，导演还挨了两下不知道谁的巴掌。
“来签小江的人又不少，江珊你可看着点。”
“无良经纪公司越来越多了。”
“就是就是。”
江珊闻言道，“我是小川的姑姑不错，但我可管不了他的事。”
虽然这么说，但江珊还是拉住了身旁的导演，“老瞿，这次的什么来头？”
导演思考一阵，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开口说道，“我也不太清楚。”
眼见又要挨上几巴掌，他立刻补充道，“这家公司才成立没几天，不过好像有海外的财团背景，他们现在二十个员工不到，办公的地方已经比我家小区还大了。”
“哇。”小黄毛惊叹。
“小江可是戏大的优秀毕业生，就是环世来签也合理。”
“环世演员太多了，谁知道进去了还能不能给小江留点渣。这家如果靠谱，进去了可能还能分到股份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排气扇嘎吱作响，灯光有些昏暗。
宋晴繁将手上的花束递去，说道，“很喜欢你今天的表演。”
等江延川接过花束，她才从背包掏出名片，双手握住再度递去。
“繁星工作室的宋晴繁，我司有意和你签订经纪合约，约个时间谈谈？”
江延川愣了，垂眸看向名片，随后才再笑起，抱着花束不方便，只能单手接过。
他脸上的妆卸得乱七八糟，被擦拭过的皮肤更白。
江延川比她高半个头，身姿挺拔，和舞台上完全不一样，脸上常带笑容。
和变化后的卡面又不一样，像是恣意潇洒的少年，在时光里变得更成熟了。
“当然，但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和剧团还有别的事情。”江延川回答。
“随时联系。”宋晴繁点头表示理解，“你可以到我们公司参观一下再做决定。”
就在离开的时候，宋晴繁想起什么，回头。
“对了，你喜欢猫？”
“……一般？”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