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今天是休息日，很快就有车主接单，但堵在了路上，还得有十分钟才能到巷口的上车点。
夏窈从挎包里翻出了消毒棉和创可贴，见燕右煦站在一旁发呆，拉了下他的领口，示意他低头。
“你包里怎么什么都有？”他惊讶地俯下身，嘴角含着笑看向她。他比夏窈要高一个半头，弯下腰去迁就她的身高，栗色的短发被沾湿贴服在额前，显得很乖。
“都是常用品，日常总会有磕碰刮伤的时候。”夏窈睨了他一眼，把消毒棉用自带的镊子夹着，按到他的腺体上。看着好严重，夏窈心虚地放轻了力道。
燕右煦倒吸着凉气，得寸进尺地趴到她肩上：“好痛。”
夏窈面无表情地替他清理伤口，贴上创可贴。她在药店买的基础款，边翼是肉色的，本来的设计是为了不被人轻易发现，结果贴在燕右煦的冷白皮上更显眼了。
皮肤好成这样真过分啊，栗子草莓白蛋糕。
夏窈吸了吸鼻子，侧开头。直到被鸣笛声惊醒，她才想起要把燕右煦推开。
自行车可以折叠收缩，夏窈拆卸好后和收纳包一起放进后车厢，抱着画板上车，放在了她和燕右煦之间。
接妈妈下班的计划泡汤了，夏窈给秦问蕊发短信告诉她已经买好了手机，准备去同学家写作业。等了几分钟，没有回复，猜测对方还在忙，夏窈收起了手机，倚在了车门上。
隔着车窗倒影，她看到燕右煦一直在看着她，像守到主人回家的猫一样。
临时标记会让Omega对Alpha产生一定的依赖性，信息素之间互相吸引，他会对她有依恋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夏窈合上了眼小憩。过了一会儿，她听到画板被挪开的声音，燕右煦靠了过来。没等她睁开眼，他已经倚在她肩窝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
又是一会儿，他的手挪到她规矩放在膝上的手上，滑落嵌入，十指相扣。
很亲密的姿势。
夏窈一个激灵，想要把手抽出，燕右煦垂眼，哑声闷哼：“我没力气。”
夏窈停下了动作。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他没力气跟他要握她的手有什么关系？但燕右煦已经靠着她睡着了，眼睫毛像扇子一样乖乖地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
不远的一段路，因为堵车，要多至少一倍的时间。夏窈僵硬了片刻，放松肩膀，侧头看向窗外的街景。
司机从后视镜瞄了眼，少年亲密地倚在少女怀里，是一对非常养眼的小情侣。少女身材娇小，精致的五官加上宽沿的遮阳帽和鹅黄的连衣裙让她看起来像橱窗里漂亮的洋娃娃。少年睡着的样子像矜贵的波斯猫，为了能靠在她肩上，他的背压得很低，上衣掀起，露出了一小截雪白的腰肢。
一般Omega都会喜欢高大健壮的Alpha，能够把他们抱在怀里，方方面面都保护好。
司机师傅正感慨，突然背脊一凉，夏窈不知何时转过头，通过后视镜跟他对视，眼神凌厉，暗含警告。
小姑娘占有欲还挺强的，可我只是个Beta啊。司机师傅觉得好笑。
在他移开视线后，夏窈伸手从后绕过燕右煦的背，给他把掀起的衣服整理好，再往下拉了拉。燕右煦睁眼，看了她一眼，又困倦地合上，把她抱到自己怀里，枕着她的发梢继续睡。
夏窈脱下自己的遮阳帽，盖在他头上。感觉雪松木的清香把自己包围起来，燕右煦舒服地哼了声。
别墅区坐落在离衡英不远的黄金地段，小区门口有保安岗，不让外来的车辆进入。夏窈没办法，轻推了下燕右煦，把人叫醒。
这里已经很安全了，她想就把他送到这里，自己下车回家。
少年好像看出了她的想法，醒来后，琥珀色的眼睛半搭着，紧盯住她写满了控诉。
夏窈心虚地侧过头，“你家里有人……”
“没有，我一个人住。”燕右煦委屈地打断。他的脖子上还贴着她的创可贴，栗色的短发沾了汗水，带着在她肩上蹭出的凌乱。
“我不能太晚回家。”那句要下车的话，终是没说出来。夏窈妥协了。
燕右煦抿着唇，侧过头，嘴角微勾。
报了住址确认身份后，出租车开到了门口。
别墅群间隔远，彼此间不会相互打扰，私密性高。燕右煦家里是二层别墅，携带了泳池和私家花园，进门有两道锁，一道是在花园，一道是内居的门。
夏窈取出后车箱的包和画具跟在他身后，先进了花园。夹道种了不同种类的绣球，颜色调得缤纷又不会杂乱，显得很热闹。
汪汪两声犬吠，一只中型犬摇着尾巴扑了过来。出乎意外的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只是普通的田园犬。
“比利！”燕右煦摸了摸它的头，见夏窈感兴趣，抱着狗子转到她面前，“是我收养的狗狗，今年8岁了，很活泼亲人。”
比利绕着夏窈转了几圈，在夏窈给它顺毛后，满意地跑到一边撒欢去了。
燕右煦拍了拍手，站起来，“我哥常驻外省，现在是我一个人住，请了保姆定期上门收拾和遛狗。”
大门是密码锁，燕右煦按密码时，夏窈侧过身避开视线，听到门开的声音才转回来。
自行车先放在了门口，燕右煦从鞋柜里取了新的拖鞋给她，两只鞋子上的花纹都不一样，笔触不是纯粹的涂鸦。夏窈看着新奇，这比她父亲的藏品有趣多了，问道：“你画的？”
“看出来了？”燕右煦高兴地承认，琥珀色的眼睛很亮，“你喜欢吗？”
夏窈从心地点头。
她看到了架子上的合照，终于确认了燕右煦的身份。
怀夏燕家的二少爷。她曾经在宴会上见过他的哥哥，顶级世家里数一数二的Omega掌权者。
少年不知道她的发现，很自然地接过画板，牵住她的手往里走，发出邀请，“要看我画的其他画吗？”
他的画室在二楼。整个一层是半开放的设计，零星点缀了不少画作和艺术品，采光很好，看起来透彻明亮。长久呆着，也不会让人感到压抑。
夏窈没立刻答应。燕右煦察觉到了，某种程度上他对她的观察很细致。他停下脚步，看向她，眉眼微垂：“你又想走了吗？”
夏窈没说话，默认了。她和燕右煦是陌生人，即使是同学，但她刚转学，他们也没在学校里说过一句话。他是燕家的小少爷，如果没有这场意外，她跟他应该没有交集，她也不会刻意去接近他。
夏窈不想给自己现阶段的生活，招惹任何麻烦。到现在为止就够了。临时标记产生的依恋在信息素代谢完后就会消失，他们会回归到两条平行线的模式。
“抱歉。”夏窈把包递给他，转身离开。
“夏窈，”少年从身后抱住她，温度很烫，声音很委屈，“现在还很早，不能再陪陪我吗？”
他难耐地，下意识蹭她的抑制贴的位置。
夏窈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高温，挣开探向他的额头。
一路上都是正常，怎么一回到家就发烧了？
“我送你去医院。”夏窈拉住他的手，要往外走。
“不去。”燕右煦站在原地不动，抿唇幽怨地盯着她，“我没事。”
“那叫你的家庭医生。”像他这样情况特殊，肯定会聘请专业医生。夏窈无奈，“我陪着你，直到医生上门。”
但燕右煦还是不动。
“你想怎样？”夏窈的眉眼冷了下来，显然是生气了。
生气的夏窈像河豚，柔软又带着硬刺。燕右煦对看到她新的一面感到惊喜，一点都不害怕地反握住她的手，晃了晃：“你答应我一件事。”
“身体是你自己的。”夏窈强调。
“你咬了我。”发热让燕右煦的嗓子更哑了。
夏窈磨牙，想立刻把他的手甩开，转身就走。但顾忌他的身份，还是理智占了上风，眼神警惕：“我不会跟你交往，也不想跟你再有交集。”
燕右煦喉头发涩，感觉整个人都要碎掉了。他好像做错了，想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沮丧地开口：“我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做我的画模。”
突然说通了，他磕磕碰碰地补充，“我有个很重要的比赛，是以人物为题，但我想不到要画什么，总觉得不是我想要的。直到遇到你，突然有了灵感……”
“夏窈，”他因为发热而不正常潮红的脸，眼睛清澈得发亮地看向她，“我可以邀请你当我的画模吗？”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想多了。太尴尬了。
夏窈反而松了一口气，按下自己奇怪的情绪，没立刻答应，但语气放软，担心把人得罪了：“我要考虑。”
“好好好。”燕右煦也松了一口气。
回房间翻了一通，他最后在画室里找到被随手放在置物架的手机，给陈淮霜发了信息，然后拿给夏窈检查。
“陈医生是我哥的朋友，从医学院本科毕业后就从她母亲那里接手了我的诊疗工作。”燕右煦瞄了眼夏窈，见她没再冷着脸，大胆地挨着她坐下。
“我们加个好友？”他亮出了界面，声音又磕碰起来，“就是方便联系，如果你后面愿意当我的画模……”
夏窈没等他说下去，直接扫了添加码，弹出了一个叫“柚子”、头像是一团线条构成的狗狗，可以认得出是比利。
“为什么是柚子？”他的信息素明明是草莓味的。
燕右煦轻咳了声，耳郭红了，细声：“你改备注也行。”
夏窈后知后觉，信息素的味道其实是很私密的，不会广而告之，能有机会知道的……她的耳郭也红了起来。
手机里的聊天软件是系统自带的，夏窈第一次登录进去，改了名字，用名字的拼音首字母，头像还没设置。看到妈妈和哥哥都申请加好友，她一起通过了。
“新手机？我是你的第一个好友？”燕右煦发现了这一点，无比满足。下巴搁在她肩上，凑过去看她的界面，“你的头像有想好的吗？没有的话，我给你画？”
“画什么？”夏窈无所谓自己的头像用什么，听到燕右煦想帮她画有点好奇。
“雪松？”燕右煦脱口而出后就愣住了，下意识想看夏窈的反应，刚好撞上她看过来的眼睛，脸色爆红。
“小雪人？”他捂住脸，“你喜欢猫吗？金吉拉怎样？”
“嗯。”夏窈强装镇定地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