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秋不明白，但祝秋也不打算多想。
这是谢辞自己的事，他如何选择，都与自己无关。
她终于扬起沉雾，轻轻吐出一声：“去。”
黑色的沉雾从太玄灯中流出，顺着祝秋的手势朝不远处那秃顶胖和尚的后脑头骨刺去。那沉雾在极快的速度中化作箭矢半尖利刚硬的线条，竟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和尚的后脑头骨，并从他的额间穿出。
仿佛穿针引线，沉雾穿透过和尚的脑袋，飞快回到了灯中。
和尚瞪大眼睛，双目呆滞，死了。
除了谢辞，在场其余人皆面露惊讶。裴玄歌还好些，阿丁和萝荧的嘴巴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萝荧这下相信方才她圈住祝秋时，对方淡淡说的“你还伤不了我”。
是真的，如果祝秋刚才想杀她，一百次都简直轻而易举。
“你……到底是谁？”萝荧这才意识到今日上山而来的人的恐怖，“那又是什么杀器？！”
祝秋走过去，把萝荧扶起来：“我是祝秋，太玄灯也并非杀器，你不必怕。”
裴玄歌和谢辞也带着阿丁过来，裴玄歌肩上扛着阿丁，倒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不愧是上古神器，这太玄灯一出手还有我们什么事？”
萝荧一怔：“上、上古神器……？”
她的虚实镜只是神器，她尚且压不住神威，而太玄灯竟然是上古神器！以祝秋刚才使用太玄灯的模样，她竟然做了上古神器的主人？！
“是呀，”裴玄歌笑道，“祝姑娘怕是大有来头，我以后可不敢惹了。”
祝秋从不理会这些调侃，她也并不觉得自己大有来头。
她肉体凡胎，不过一介凡人。太玄灯是道舟子传给她的，即便是来头，那也该是道舟子的来头。
谢辞闻言倒是瞥了裴玄歌一眼，一句“你也配和师父谈以后”卡在喉咙里，最后还是咽了下去，转身看向祝秋：“师父。”
“嗯？”
“徒儿……想同师父说两句私话。”
祝秋看着谢辞的眼睛。
“好。”她点头。
两人在裴玄歌的“啧啧”声中走远了一些，周身安静下来，踩在脚下的雪发出“嘎吱”声。
站定后，祝秋看向谢辞，少年抿着唇，一双黑眸带着些犹豫、担忧与愧疚，竟有些像被主人抛弃后自己找到家的稚犬。
……有点可怜。
“怎么？”祝秋不解。
谢辞闻言垂了垂眼睑，声音干净乖巧：“师父……对不起，关于剑术的事，是徒儿一直瞒着师父。”
竟然是这件事？
祝秋自己都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没想到谢辞却好像耿耿于怀。
谢辞继续轻轻坦白着：“当初师父刚捡到徒儿时，曾问徒儿是否还会其他本领……徒儿想，如若徒儿说自己擅剑术，师父定然不会留下徒儿学医了。”
祝秋一怔，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也就是这时，谢辞蓦地抬起头，那双眼眸变得倔强而明亮，像闪烁星辰的夜幕。
“但师父，徒儿发誓徒儿真的不喜欢剑术！徒儿喜欢跟着师父学医，喜欢与师父一起济世救人的感觉。此番下山，徒儿的剑只为师父拿起，往后若回去，徒儿的剑也只为师父放下。”
少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干净清脆的像春雨落青竹。
祝秋静静看着谢辞，她心里并无什么波澜，但此前那种想要摸一摸少年头发的感觉隐约从心中生出来。
她如此想，便如此做了。
女人看着他没说话，只白皙纤细的手慢慢抬起，在少年诧异的目光中轻轻落在少年的头侧。
祝秋像摸小动物般轻抚两下谢辞，谢辞愣愣看着她，呢喃出“师父”二字。
祝秋开口：“不必向师父解释太多。你有你的人生，阿辞，师父无权干涉你的人生。”
少年眼底升起的微弱火焰在一息之间便被女人的话浇灭了。
谢辞眼眸轻颤一下，嘴角想要扬起乖巧的笑，但有些勉强。
原来如此。
他本来还想自己这先一步承认错误，再卖卖惨的方法竟然能达到出乎意料的效果，现在看来，效果甚微，一切不过是师父不在意自己罢了。
是啊。
师父从不在意自己，师父只会对萧泽露出不一样的眼神。
那师父的执念呢？是萧泽吗？师父会不会在幻境里看到了没有被火烧死的萧泽？是不是在幻境中，跟着她回到千重山的是萧泽，而他谢辞根本就不存在？
“师父，”他开口，遮掩住眼中的落寞与阴翳，笑着乖巧道，“徒儿有些好奇……师父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面前的女人显然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问题，她看着他，很快便开口道：“为师——”
祝秋刚开口，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撼天动地的“梆”！
这声音像天雷，震得人一晕，脚下都有些不稳。祝秋和谢辞连忙朝她身后看去，只见方才明明已经断气的光头和尚竟然狞着笑站起来，手上还拿着一开始那头骨木鱼和黑色铁勺。
萝荧被这一声震得化回巨蟒原形，在原地挣扎着狂甩尾巴，似乎很痛苦。裴玄歌连忙捂着耳朵跳开，朝祝秋和谢辞喊道：“错了！他没死！没伤及他的要害！”
那和尚黑袍荡起，闻言便狂笑：“哈哈哈哈哈！狂妄小儿，还想要你爷爷的命！”他说着看向祝秋，笑中露出黄红相间的烂牙，“方才便是你使怪招杀了我？确实有点能耐……不如就先吃你罢！”
作者有话要说：v前基本日2，前两天超字数了所以稍微压一压，入v就不会日2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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