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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穿马甲ing(1 / 1)

和昨晚一样,木秋睡得不太安稳。

崩坏混乱的梦境不断重建又坍塌,前世的一切,好像长了翅膀,主动弃她而去,又好似被卷入漩涡,被迫离她而去。

然而,她居然接受良好,仿佛早有预感:她不属于那里。

那她难道属于此处吗?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在梦中重现,死亡、落石和箭雨再次将她笼罩,木秋心跳加速,呼吸紧张,时空颠倒的恍惚中,她看见了一双藏在幕后的眼睛。

黑沉沉的,像泥沼,却又意外的漂亮。

“嘎吱嘎吱——”

木门开合的声音断断续续,很轻,但仿佛有好几道,远近不定。

有人在说话,特意用的气音。

木秋听不清楚,却借此从窒息的梦境脱身,转入飘浮的浅睡。

她蜷缩在硬板床上,模模糊糊中,好像觉知到打地铺的人出去了,不知又要去做什么“好事”。

微明的离开,让她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

她没那么困了,却倍感安心。

夜慢慢静下来,凌晨将至,正是人一天中最困的时候,如果有不怀好意者想要行动,此刻就是最佳时机。

“还是没找到,咋办?”

“还能怎么办?继续找啊!”

“实在找不到,咱杀了他吧。总不能都折在这儿。”

“杀了他,你准备怎么复命?净想骚主意。”

……

托原主的福,远处低声讨论,木秋半听半猜,也能理解个大概。

鬼鬼祟祟的动静,忽远忽近。

突然有人兴奋地低喃,“原来在这儿啊。”

十分清晰,且分外耳熟。

木秋的心忽然一揪,猛地睁开了眼睛,又强迫自己不要去听,不要去想。

她以为楼下要发生一件了不得的大事,结果,她纠结片刻,只听到一些毫无营养的对话。

“你们停在门口干什么?”

“巡逻换班呢。”

“解手去了,刚回来。”

“你们关系还挺好,来多久了?”

……

压低声音的交流,无趣极了,混合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听得人昏昏欲睡。

眼皮沉沉,木秋放下心来,挠了挠脚底愈合中的伤口,弓着身子,再次陷入梦乡。

约莫又过了一二时辰,微明回来了。

走廊的风随着他的开门的动作,挤进屋内,带来一股微弱的铁锈味和皂角的清香。

相隔的屏风被人小心地挪开,声音一如既往的轻。

有人走到床前,拉扯被子,复又没了动静。

木秋恍惚间以为是猫在早起折腾。

她翻了个身,脸压在枕头上,手垂在床沿,甩了一下,嘟囔道,“喵喵别动,还早着呢。”

站在床头的人哑然失笑,抬手欲拨去木秋咬在嘴里的头发,却又迟迟没有动作,最后微微下滑,捏住下滑的被子。

木秋半晌等不到猫咪的蹭蹭,鼻尖的铁锈味却愈发重了,粘稠得连皂角危都遮不住。

喵喵又自己抓活老鼠吃了吗?

木秋困得迷糊,伸手欲抓猫咪的后颈,把它丢开,却意外碰到修长清瘦的骨节。

像是人的手。

她心下微惊,勉强掀动眼皮,只见微明动作轻缓,帮她掖好了被角。

他头发潮湿,周身带着水汽,但怎么也掩盖不了浓重的血腥味,仿佛整个人都被血水泡了一遍。

他方才究竟去干什么了?

现在又要干嘛?

心跳忽快忽慢,木秋不敢多想,慢吞吞闭上眼,装作抽筋了样子,蹬动小腿,顺便翻身回去,由左侧睡回归右侧睡,人也随着往床里挪动半寸。

木秋背对着微明装睡,祈祷神经病同伴识相点,掖了被子就快点滚回去睡觉。

哪成想,方才还温柔体贴帮忙掖被子的人,忽然一把掀开她的被子,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拨回方才的姿势。

……这人的脑子,绝对,有问题!

木秋睁开眼,故作一无所知,好脾气地往下演,“喵喵?嗯?怎么是你?”

“你什么时候养的猫?我怎么没看见?”

微明蹲下来,趴在床头,几乎和木秋脸贴着脸,“鬼怪精灵也爱狸奴吗?”

黑色的眼睛,和梦里一样漂亮而,危险。

木秋不适应地往后缩,顾左右而言他,“你都不需要睡觉的吗?”

微明没管木秋逃离的动作,他伸手抓住木秋散乱的发尾,于指尖缠绕,顺滑的触感让他感觉很好。

他笑眯眯道,“我需不需要睡眠,你应该最清楚呀。你不是因我而存在的鬼魂嘛?”

得,忘了这回事。

商队这么多人,怎么就偏偏蹭到了他的车?

还和这家伙深度绑定了,简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木秋无语凝噎,恐惧混杂着懊悔。

她重新盖好被子,闭上眼,顺着微明的话说,“那我觉得你现在可以睡了,熬夜伤身。至于猫猫,你睡着就知道了,梦里什么都有。”

“但梦里没有你。”微明说,一转不转的盯着木秋,目光如同网笼,只拘着眼前人。

又忽然发疯了。

他果然正常不了太久。

木秋叹了一口气,用被子蒙上脸,低声道,“会有的,你没睡着怎么知道?睡吧。而且你白天刚说过,不再吓我。”

他笃定道,“好吧,但我知道没有。”仿佛早有预料,或已经体验过千百遍。

***

昏迷三日后,马夫刘乐总算醒了,可人却变得痴傻糊涂,不仅认不得人,连话都说得不顺畅。

大娘子和驿站的大夫,都认为他恢复的希望不大,劝商人把他留在驿站,回来的时候,再带他回去,或者直接找人送他回家。

商人颇为犹豫,他还是怀疑这个走后门进来的马夫有嫌疑,而且他傻得太是时候了。

明的不行来暗的,医术不行找巫术。

张管事看出上司的想法,提议找方士做场法事驱邪,说不定就有用呢。

商人意动,差人去请微明,同时派人准备一些简单的材料。

到木秋醒来时,法事已经进行至尾声了。

楼下乌压压围着不少人,或好奇,或谨慎,都看向院中符纸自燃的神奇场景。

“这人有些本领,上次瞧见这,还是在蜀中的道观里。”

“不一定啊,那被压着的,不像中邪。”

“这都治,没良心的,收了不少钱吧。”

……

听到身侧人讨论的内容,木秋侧眼看过去,在心中回答,不知道微明有没有本领,但他肯定没收钱。

他可能是个疯子或精神病,但绝不是贪财好利之人。

刘乐怎么就痴傻了呢?

木秋想不通,脑海里反复播放雨后混乱的峡谷,土褐色的雨伞,和那个慢条斯理,擦手的人。

她慢吞吞走下楼梯,问管后勤的刘伯要早饭。

“仙人也要吃饭吗?”刘伯给她端了碗面,好奇又畏惧地盯着木秋。

“要吃,”木秋老神在在道,“离了本体的枝条,只靠人的供养,又怎么能活得长久呢?”

“哦哦对对,那俺给仙人多加点肉。”

刘伯用长筷子,往后厨的盆里又捞了六七块牛肉,体贴道,“仙人能吃荤吗?要换成斋饭吗?我给您现做去。”

木秋摸摸鼻尖,心虚道,“不用麻烦,牛羊也可用于祭祀。”

“仙人说得对,”刘伯不疑有他,将碗筷端到桌上,看着木秋吃饭,神情犹疑。

被人当成神明,盯着吃饭,木秋有些尴尬,她侧身低头,快速吃了半碗面,就放下筷子,准备起身告辞。

刘伯却又给她添了些牛肉,小心翼翼地问,“仙人,接下来我们还会有危险吗?俺年纪大了,出事也没关系,可商队里有好多年轻小伙子,有几个家里就他们一个儿子,要是折在路上,一家子往后可怎么办?家生子倒是不担心吃饭,姬家会善后,那些雇佣的长工,都是家里的顶梁柱……”

说着说着,头发半白的老人,茫然无措地弯下腰,恳求似地压低声音问,“仙人,我们怎么会遭这事啊?!从前俺走了百十来趟,从没死过这么多人,是我们犯错了,上天要惩罚我们吗?”

上天的惩罚吗?

或许都称不上。

这只是本小说,有指定的男女主、特定的剧情,其他的人或物,都是因主角而存在的背景板或炮灰,或生或死,不过是剧情需要罢了。

说不定,只是远方的远方,有一段很短的剧情,需要你们去死。

仅此而已。

木秋无言,抬眼,往院中望去。

视线尽头,微明头戴木质面具,右手端着调好的符水,单手卡住刘乐的喉咙,在对方因窒息而张大嘴巴的瞬间,就把一碗重金属超标的泥灰水灌了进去。

动作熟练,毫不拖沓。

刘乐因恐惧而挣扎,又在挣扎中呛到自己,弓着腰咳嗽不止。

“好了,结束了。”

微明说,摘掉面具,随手扔到一旁,抖了抖袖子,开始收拾工具。

闻言,按压他的几个男人松开手,迅速嫌恶地跳开几米远。

他们眼睁睁看着刘乐摔到在地,鼻涕诞液糊了一脸,也无动于衷,甚至继续后退、散开,仿佛刘乐身上真窜出了恶鬼精怪,不赶紧躲远点,就会扑进他们身体里一样。

而那位驱邪者——微明,即使距离有点远,木秋也能清楚地看见,他冷淡地从木桶里舀水,洗手,掏出干净的手帕擦手,接着轻飘飘转身,就要往厅堂走。

这时,精疲力竭的马夫,拖着身体,形容痴呆地在地上爬,速度比微明还快。

马夫挡在微明身前,不让他继续前进,还歪着头冲他嘿嘿直笑。

“神仙,是仙人,我看见,看见你了嘿嘿嘿。”

“好的,但我不是神仙。”

微明颔首答应,抬脚从刘乐身上跨过。

“仙人,不要走,仙人救我。我要回去,回家。仙人救我,我不想,不想再重……”

痴傻地刘乐不依不饶,抱住微明的脚,撒泼打滚,不让他走。

刘乐哭声震天,说的内容却含糊不清,没有逻辑。

微明居然还真因此停下脚步,垂头倾听,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张管事见状,冲帮忙做法事的人使眼色,那几个男人忙不迭小跑过来,说着道歉的话,就要强行把刘乐扒开。

微明制止了他们的动作,蹲下来,用方才擦过手的帕子,仔细而耐心地擦干净刘乐脸上的泥灰。

“我救不了你,命数如此。”

他先是回答刘乐,又对张管事说,“麻烦转告姬郎君,符咒对刘乐的痴傻并无作用,另请高明吧。”

然后,微明搀扶刘乐站起来,把手帕塞到他手中,重新回去洗了一遍手,在众人神色各异的注目下,回了房间,还要了一桶热水。

他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全无所闻,或者说漠不关心。

冷漠地可怕,但他分明又对每个人都“有求必应”。

木秋看了眼剩下的半碗面,已经有点坨了。

她夹走最后一片肉,回想着微明上楼前,温和而精准的一瞥,几乎不需要思考和排除,他一眼,就找捕捉到了掩藏在人群中的她。

他冲她微笑,目光里却明晃晃写着,“你说错了哦”。

他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好像有读心术,还无所不知?

堵在喉咙口的牛肉,忽然变得难以下咽,仿佛写着高危有毒四字。

艰难地咽下被嚼成糜状的牛肉,木秋对痛苦不安的刘伯说,“我不知道。或许你们可以求助微明,就是那位供养我的方士。”

他早就知道刘乐会痴傻,正如他知道会有山贼偷袭、前天无需守夜。

但他并不在乎,也不想改变。

即使刘乐是商队唯一与他有交集,并且关系不错的人,他也一视同仁。

这种人,即使是最表层的形象,都太危险了。

作者有话要说:*木楼建造手札*

——不喜欢路过他人的痛苦,太沉重了。

也不喜欢神经病同伴,好想跑啊,后悔ing

当事人就是后悔,悔不当初.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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