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一侧的公交车门砰的打开，雨水被狂风吹进来，一丝丝冰冷的雨丝被裹挟到他们的面前。
许栀意外的发现纪川的长睫毛被雨水打湿了，她短暂的出了下神，下一秒，纪川微微睁大的双眼，握起她的手腕，两人飞快的穿梭过正打开的公交车门。
他们到站了。
大雨将身上完全打湿，两个人狼狈的站在公交站台上，许栀也顾不上纪川那个没有回答的问题，她急忙从书包里找出伞，撑开，挡在两个人的面前。
风很大，她哆嗦了一下，手中的伞立马被纪川接了过去，他将伞往许栀的方向偏了偏，示意许栀跟上他，两个人往学校里走去。
狂风暴雨中，谁也顾不上说话，只能埋头往前走，雨水接连不断将四周淋成一片水色空间。
走到食堂，许栀先进去，纪川在门外收了伞，像他们两个浑身湿透一样狼狈的人并不在少数，排队最长的那几个窗口正在向学生售卖姜汤，许栀也去排队，没多久纪川一手拿着伞，走过来排在她的身后。
他垂眼，就能看到同样被雨水打湿的抑制剂贴。鼻尖溢满了辛辣的姜汤气味和潮湿的雨水气味。
食堂里有种被挤压的吵闹，像是所有人的声音都被装在密封易拉罐里。
许栀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就在这个时候，纪川从她身侧递了张纸巾过来，她接过，擦着鼻子，听见纪川说：“我答应你了。”
啊？许栀还保持这个一个擦鼻涕的动作，慢悠悠转过去，双眼睁着有些呆。
纪川伸出手很自然的用食指挑开了许栀额前湿透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那双眼睛流露出的呆意也更明显了。
而纪川掏出手机看了眼，态度自然的说：”明天吧，天气预报说明天是晴天。“
“好。”许栀擦完鼻子，不自然的抽了抽鼻子，她把用过的纸巾团成一团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纪川的视线也跟随她的动作，抛出又收回。
辛辣的姜汤成为夏天最后一场雨的终结，秋天正式来到泾川市，秋风萧瑟，但阳光出奇晴朗。
许栀和纪川再一次同行踏上Omega婚姻匹配所的道路，坐公交车的时候，许栀仿佛想起了点什么一样，扭头问靠着车窗好像要睡着一样的纪川：“白茉莉说上次你们本来要结束第二次见面的，为什么你又去了”
纪川的眼睫毛微微动了动，忽然笑了下，他缓慢的睁开眼睛，抱着肩膀斜靠着车窗，眼神也在打量着她，但许栀没感觉到被一丁点的冒犯。
又不回答她的问题。许栀微皱眉，表示自己的不满。
眼见这样，纪川朝她勾了下手指，勾起的手指顺带挑动了单肩包上挂着的小熊猫：“那你又为什么把小熊猫送我？”
闻言，许栀耳朵一烫，她微微睁大眼睛，视线退让了一点，嘴唇动了下。
回答不出来，许栀抱着肩也靠着车椅看向另一方向的车窗外。
果真是个晴天，阳光将一切照的非常干净，高立的建筑物，路过的行人，道路旁的行道树，一切透着明晃晃的干净。
许栀看着一切，她动了下嘴唇，很轻的说：“小川，这里和我家完全不一样。”
闻言，纪川神色微动。
许栀说：“这里真大，显得人很渺小。”
她想起来第一次见到纪川，他仿佛随时会消失在人群中的那种缥缈感，其实存在这里很多人的身上。
好像不被拘束，缥缈同样自由。
许栀的声音仿佛要淹没在车笛声与车轮声中：“小川，在这里大家都不关心别人的事情对吧，我终于有点明白了。”
小岛上的人非常少，老人家居多，许栀从前是生活在一个人人互相关心的环境中，直到昨天第一次遇到被漠视的事情，她才有点脚踏实地走到都市中心的感觉。
不是第一次乘坐地铁，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四通八达的高架桥和地下通道，同样也不是使用不习惯的电子支付。
而是感情被漠视的那一瞬间，许栀才感觉自己走进都市里，这里是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抵达Omega婚姻匹配所时，两人走楼梯到三楼自助匹配室，许栀在昨晚已通过网络操作拒绝了与路仁先生的第三次见面，可选择填写的拒绝理由上，许栀认真填写：我不是个成熟的Omega。
尽管体内的信息素在提醒着许栀，自己与路仁是多么适合，但在路仁企图靠近的一瞬，许栀发誓自己想的是另外一个人。
有罪啊，许栀在心里念叨一下。
进入自主匹配室后，按照操作，两人各自在仪器内取出一管血，并放置在另一个仪器内进行分析检测匹配，这个操作需要等待十分钟左右。
两人在自主匹配室的休息座椅内，等待的过程并不好受，许栀上次直接被电脑通知结果，这次带着结果来测试，总觉得七上八下。
她左看右看两下，发现纪川很好奇的看着自己，她有些不解的摸摸自己的脸颊：“怎么了？”
纪川的视线落在许栀的脸上，好几秒的时间过去，才说：“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啊？”许栀不解。
纪川又转头看向自主匹配室的大门，原本敞开的大门刚刚在他们进来之后被许栀顺手关上了，此时两个人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他的视线让许栀明白他在说什么，许栀说：“从上次之后，我每次都会记得贴抑制剂贴，一次都没有忘记过。”
纪川起身去将关上的门打开，站在门旁边，目光安静：“我不是这个意思。”
隔着很远，他们的视线对上，纪川说：“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对吗？”
许栀对上他的目光，闻言点了点头，她不自觉的伸手去触摸自己的后颈，和之前与路仁见面完全不同，与路仁接触时，不需要多久，即使牢牢贴了抑制剂贴，许栀总会觉得身体处于一个兴奋状态，像一直急待飞翔的小鸟。
而此刻她只有心脏像一只小鸟。
纪川的目光湿润而安静，他起身走向许栀：“我也是。”
身体太安静了。
只有心脏在感到兴奋紧张，甚至有些许不知道理由的窃喜。
等待的时间在他们的猜测中结束，听到电脑机械的滴了一声，许栀先是看了一眼纪川，他面色平静，起身，两人一起去面对测试成绩。
电脑屏幕上仍旧是黑色加粗的字体，冷冰冰毫无人情味的显示着两人的各项数据。
鼠标下拉最后一行。
百分之五十——许栀哦了一声，这还是她第一次拿到不及格的成绩。
就在许栀以为这次自主匹配结束时，听见一旁的纪川问：“许栀，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拿过坏成绩？”
她扭头看过去，摸了摸头发，一脸诚实：“嗯，我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名来着。”
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纪川就听许林半是炫耀半是困扰的说过许栀永远第一名的事情。
当时许林说的是：小栀在我们那里永远是第一名，但出了小岛之后她会发现世界比她想象中的更大，人也更多，没有人可以永远第一名的。
纪川看着她，神色平静，仿佛并不意外眼前的数据。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两个人测试所得各项数据，从那些数字中显示出，许栀和纪川是一对毫不相关的人，假如没有相遇过，或许从数据上，他们的名字并没有并排的机会。
百分之五十的信息素匹配，这低于ABO居民的信息素匹配值，至少要六十才及格。
许栀想当然的觉得要和纪川结束这次的匹配了。
而纪川连那些数据都没有看完全，叉掉电脑，问她：“想吃饭吗？”
“嗯。”许栀早起没来得及吃早饭，这会早就饿了。
“走吧，吃不吃小笼包？”纪川态度稀疏平常，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许栀还站在仪器前，问他：“这算是第一次见面吗？”
纪川被她的话逗笑：“许栀，这是我们见得第几次要机器说的算吗？”
他又重复问了一遍：“要不要吃小笼包？”
许栀一怔，反应过来，小跑过去：“要吃！”
小跑至纪川身边时，他顺手关上门，许栀听见他面不改色的说了一句：“机器坏掉了吧。”
“嗯，我想也是。”许栀背上书包，疑惑：“那咱们怎么办啊？”
纪川身上单肩包晃动，微微挑眉，：“能怎么办？”
话音一落，他猛地靠近许栀。她本来扣上书包肩带，随着他的靠近，停留在原地。看见纪川眼中倒影中的自己。
“不及格的话，你会介意吗？”
她摇头。
纪川耸肩：“那就先吃饭吧。”
他的态度稀疏平常，间接影响了许栀的态度，但走出匹配所的时候，太阳落在身上，她心里非常轻松，像只那只小鸟挥挥翅膀已经飞翔在天空。
她正要问怎么走，身旁的人面不改色握住她的手腕：“小栀，跟紧我，别走丢了。”
泾川市总会有很多人，跟紧一点，不要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