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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1 / 1)

浮名浮利何济,堪留恋处,轮回仓促。

好一阵天旋地转,七七再次睁开眼时正端坐在一面精致的铜镜之前,镜中之人一袭红衣,模样端庄秀丽,凤眸潋滟,可夺摄魄,唇若点樱,引人无限遐想。

七七有些奇怪,孟婆汤对孟婆并无作用,按理说现下的她不应该是个刚刚出生的孩童么?怎会是个窈窕的小娘子?

拍了拍脸蛋,动了动手臂,还好,与那人打架留下的伤都已经尽数恢复。

殿外的门被人叩响:“殿下,嘉平君求见?”

殿下?谁是殿下?嘉平君又是谁?

七七迷茫的在脑海中搜索了好一阵,才翻出些本不属于她的陈旧记忆来。

她这一世是个公主,名为秦桑,乃大永国国主的一母胞妹。

秦桑虽为公主,却过的并不顺心如意,刚出生时就被监天官断言是祸国妖女,先皇听信谗言便派人将其扼杀于襁褓之中,可其母妃于心不忍,便派侍女偷偷送出了宫,途中又遭变故,流落于江南破庙,以乞讨为生。

待到其年长至十二有余,先皇已逝,当今皇上便遵循其母遗愿,派人大肆寻找,后迎回宫中,封上阳长公主,赐长安殿。

这公主呢,年少之时饱经折磨,回宫之后深受皇帝宠爱,渐渐的便有了夺权之势,前年皇帝病逝,她便代理朝政,大有独揽重权之风。

朝中便有清流常常与她作对,这为首之人便是她年少之时一见钟情的如意公子,这深夜来访的嘉平君江衍。

在长达五年的明争暗斗之后,江衍总算妥协,愿意拥秦桑为女帝,而明日便是她的登基大典。

可这江衍为何深夜造访?

殿外的声音再次响起:“殿下,嘉平君求见,可见否?”

七七深知现下她已成了秦桑,便也装出个雍容华贵出来,扬声道:“让他进来吧。”

殿门一开一合,江衍一身湛蓝色的祥云长袍,冠玉明亮,卷着冬夜的寒风便走了进来。

待走近后,七七看着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死人脸,眼皮狠狠的一跳。

这不是在黄泉与她打架害得她误入歧途的骚包少年嘛?!

好家伙!在冥界与她作对也就罢了,怎得来了凡间还对她处处为难,当真是冤家路窄。

轮回道每日往生之人如此之多,怎得就偏偏遇上他了。

江衍行至殿中,俯身行礼道:“臣江衍,问殿下安。”

哟,这样子瞧着倒是像是不记得她了?

七七本欲跳起来锤爆他那狗头,可又担心此举会影响了她在凡间的气运,使得她这一世落不得个好的结局,便也是强压住心中怒火,“嘉平君深夜造访,可是有何贵干?”

江衍未答,只是自怀中扯出一张泛黄的书信,放置在了我那妆台之上。

七七拿起扫了一眼,便又扔了回去,淡然道:“就这?”

见这态度,江衍还以为她是死鸭子嘴硬,便又上前一步,道:“殿下,我知你并非真正的上阳长公主,你身上也并无皇室血脉。惑乱朝纲,恭亲临政,你不配。”

“哦,那又如何,这信上说什么便是什么,那本宫要你有何用?”

七七冷哼一声,小样儿,敢与她斗,上次与她叫板的那个小鬼已经被她悄咪咪的送入畜生道了!

江衍一脸不敢置信,这天大的事儿在这女子看来仿佛平淡的好似在说:今儿煮粥放的不是红豆,而是绿豆一般。

他稳了稳心神,正想开口,可眼前之人却已经摆了摆手示意他腿下,并朝着那床榻的方向走去,竟是......竟是要睡了?!

她居然还睡得着?

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在胸腔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未能出口,俯身退了下去。

人刚走,躺下的七七便瞬间弹起,神情得意的好似方才赢了场战斗的斗鸡。

得意之时,还一把掀开了裙角,翘着二郎腿抖起腿来,嘴角还挂着一抹猥琐的傻笑。

十殿刚在凡间找到七七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忍不住伸手遮眼道,“辣眼!属实辣眼!你这莫不是在轮回道里磕着脑子了?”

听这声音,七七闭眼也知其来历,立马拥住这凭空出现的黑纱女子,“十殿!你可算是来找奴家了~奴家等你等的可好苦啊~”

十殿胃中一阵蠕动,“若是再不好好说话,你就在这凡间自生自灭吧,告辞!”

“别别别,我错了!你来肯定是有要事。”

“你还知道要事,看来磕的倒也不算太重。”十殿扒下了身上那像是鱿鱼精附体的七七,突然正了神色,“你可知,那日与你斗殴的是何人?”

“看他那身华服,想来应是九重天的天官吧,可咱们也算是不大不小的地官,又不是我先动的手,想来也不至于被刻意降罪吧。”

“你还是太年轻了啊。”

十殿说的语重心长,倒是让她心中不安起来。

“莫非那骚包还是个神君?”

十殿摇了摇头。

“总不能是天帝吧,天帝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少诓我。”

“此人乃天帝嫡子,上玄神君。”

天帝嫡子?上玄神君?嫡子!神君!

短短几字好似晴天霹雳一般震得七七脑中满是回响,久久不能平息。

半晌后,七七弱弱的开口:“你说,我现在主动上门,让他揍我一顿消消气,可还来得及?”

“你可拉倒吧,先不说他被你一碗孟婆汤强灌下肚,早就锁了记忆。你又知,他此番为何要入轮回下凡?”

七七扶住心口,“你且说,我还能再撑一刻。”

“他本应顺承天帝之位,可幼时却于痴迷修佛,后拜于鸿筠老祖门下,也被赞有透事慧根。是以这才下凡轮回十三宗,以参人生百苦,洞察世事百态,断情绝爱,好助他塑身正佛啊。”

像是突然想,“那菩提果呢?”

“你说的是那颗色为碧绿,尝起来一股血腥之味的果子么?早就在我喝汤之时一同入腹了。”

“无碍,我现在用法术催你吐出来便是。”

七七欲哭无泪,“晚了,我肠胃历来通顺,那果子精血现下怕是早已被我吸收,其残渣已经在那五谷杂粮轮回之所了......”

这下轮到十殿大惊了,“什么?!那可是由上玄心头血所化,本应被他自己所食好助他断情绝爱,现在被你吃了?”

“那眼下......我......我是不是不能回去了......嘤嘤嘤......”

十殿剜了七七一眼,变出一个蓝皮小书递给七七。

“都什么时候了,我哪还有心思看话本子啊。”

“这不是什么话本子,这是司命星君给上玄写的命簿,你既然已经吃了那菩提果,便世世都会成为那上玄的心爱之人。届时你只需按照这命簿上所撰写的做即可。”说着还颇为同情的拍了拍七七的肩膀,“待到十三世轮回结束之后,你又是冥府一条好汉!”

......

送走十殿之后,七七倒是睡不着了,躺在那柔软的真丝锦缎软被之上,翻来覆去的合不上眼,干脆一把坐起,翻起十殿给的那本命簿来,嘴里还在嘟喃,

“合着这不是让我看话本子,这是让我演话本子啊。”

好似是上玄成佛之后便不可再回天宫,故而天帝特地吩咐了司命星君将这十三世的劫难安排得紧凑些,好让上玄历劫结束后能多陪他一些时日。

难怪她一睁眼,便是这公主的登基前夜。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上玄这十三世可还真不容易。

大抵是这厮平日里在天宫也是一副目中无人的神气,得罪了司命星君,这十三世竟是被写的又悲又惨,当真是要将他虐得个死去活来。

就好比这一世吧,她是上阳长公主秦桑,而上玄是一国帝师嘉平君江衍。

明明是八竿子都不打不到的关系,可谁知这两人幼时曾在江南的破庙里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秦桑还只是一个小乞丐,江衍也只是一个小小少年,本是去江南拜访江老太爷昔日的好友,路过破庙之时赏了秦桑一个馒头,自此秦桑便对他一见钟情了。

这还是七七见过最离谱的剧情,一个馒头就让女主对男主倾心了,若是世间女子都这般好骗,那做馒头的岂不是发财了。

后来,秦桑被迎回宫,皇帝派江衍做她夫子,上课第一日她就将人认了出来。

为了引起江衍的注意,她故意不思进取,而江衍居然也真的看上了她。

可这秦桑幼时被弃,又辗转多地饱受折磨,心中自然而然的就蓄了一股子怨气。

她也是皇家血脉啊,凭什么仅仅因为一句祸国妖女就过的那么惨呢。

她不服!她也要当皇帝!

于是皇帝死后不久便想着登基称皇,江衍自号三代帝师,清流世家,自然要多加阻止。

一来二去,便又是五年之久,好不容易江衍发现秦桑却有治国之才,松口答应助她登位之时。

一道所谓的身世信又被送入了江府,直言秦桑并非真正的长公主,江衍气极,当夜便入了长安殿,质问秦桑。

可若是让他杀了秦桑,他又舍不得,故而偷偷在那信封之内藏了张江南宅子的地契,希望她能离开京都。

可秦桑压根就没看到那张地契,而江衍说的话也是扑朔迷离。

“要么,你自己体面的走,要么本君明日亲自送你离开。”

秦桑还以为这是让她自行了断呢,本来就因为身世之谜难以接受,听了这话之后更加心如死灰。

第二日的登基大典,在离皇位还有一步之遥时秦桑用一支金步摇狠狠的扎入了心口没了生机,而江衍就在底下看的一清二楚,身边的侍卫还不知死活的向他传话,“君上,那封身世信乃是伪造......”

江衍差点就疯了,立马派人去查了源头,乃是大漠敌国的阴谋,只为了离间,而他刚好中计。

再后来,江衍推了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王爷登了基,并花一年时间彻底灭了大漠,班师回朝之后就在秦桑的长安殿自尽的,用的也是那支金步摇......

害,要不怎么常说造化弄人呢。我本不欲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司命星君这命簿写的也真是刁钻。

七七和上玄刚好投胎到这苦命公主丧命的前夜,明日过后她倒是死了,一了百了,可上玄却还要过上整整一年愧疚悔恨悲痛的日子。

该有的浓情蜜意啥也没捞着就得受苦,便是七七也忍不住同情起他来。

不过同情归同情,她现下也没好到哪里去。

天边翻起一抹亮色,又想到明日还有场大戏,七七赶紧合上了命簿,靠着瓷枕入了梦乡。

卯时三刻,鼎钟大鸣,七七被侍女幽娘唤起来梳妆打扮之时差点就暴露了身份。

“别催了别催了,今天我值的是夜班。”

“殿下,您这是在说胡话了,什么夜班,今日可是您的登基大典啊。”

七七一把子坐起,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一半:“对对对,今日乃是我的......乃是本宫的登基大典,你快扶本宫起来着衣。”

七七坐在妆台之前,任由幽娘并这四个宫女捯饬了近乎两个时辰,才于巳时被轿子抬着出了长安殿。

出门前她还不望仔细端详了一番,一品瑶池牡丹宫服,外袍上用金线和宝珠勾勒出栩栩如生的五彩凤凰,首饰花九株,小花同,并两博鬓,冠饰以九翠,镂空雕有龙凤纹。

公主就是公主,可真有......真有钱。

行大吉之礼,祭天,祭地,祭祖以及祭圣贤。

其实压根就用不着这些,天地繁忙,怎会有空搭理;祖先早就投胎,也断不会介意;这不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嘛,还累得她穿着一身累赘像个怀孕的鹌鹑跑来跑去。

七七追寻着秦桑的记忆,好不容易磕磕巴巴的做完了一切总算是来了金銮大殿。

殿下之臣,清一色的绛紫直綴朝服老头,唯有正前方的一角,端着位眉眼如炬的清贵公子,修长的身体挺如直松,丰神俊朗又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高贵,淡淡然依旧如前世那般高不可攀,杂然出尘。

许是那颗菩提果作祟,七七望着他竟然生出些不忍来,掐指一算,又正是这公主自戕之际,便也不敢多加犹豫,提起裙子便跑向了那高位,又在一步之遥时猛的扯下那支金步摇送入了心口。

她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看着江衍急奔而来,衣袍翻飞,玉冠如净,略带苍白的唇线拉直,一双如墨的清瞳像是悬崖边孤鹜的鹰。

一时间,铺天盖地的剧痛伴着沉重的伤情之感自她心口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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