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峰怔了一下，没想到韩觉晓如此狂妄自大，“荒谬，取代我？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凭什么在我面前叫板。”
韩觉晓声音不大，可每个字都像敲在潘峰心口，“就凭你潘峰想要杀我灭口，却让我顺着痕迹侵门踏户寻到这里；或者，凭你潘峰已经断供三个月佛手烟，而我可以。”
“你说什么！”潘峰眉头锁死，摇了摇头道，“这不可能，世人皆知佛手烟只有我沉船湾潘峰能做，你怎么能突然做出佛手烟。”
“潘峰还不知道吧，葛飞虹死前留下了佛手烟的配方。葛飞虹一定很恨你，否则不会把能杀你的刀交到其它人手里。”
提到葛飞虹，潘峰眸子微动，难不成韩觉晓真的得到飞虹的配方。若是如此，那不得不防。
潘峰转而对韦北初恭敬道，“韦北初道君，韩觉晓是修真联盟的白道士。修真联盟一直以正道自居，三番两次地与沉船湾交恶，韩觉晓此番前来，当中一定有诈。”
韦北初开口，语气中有一丝玩味，“你是白道士？”
潘峰跟着道，“韩觉晓，你别想着隐瞒。只要把云瑞带过来，就能立即验证你的身份。”
韩觉晓摇了摇头，“不用那么麻烦。我做白道士十三年，人缘很好，你随便拉过来一个，应该都认识我。”
他认得干脆利路，一时之间给潘峰整不会了。
墙上的线条唇瓣再次一张一合，韦北初开口道，“韩觉晓，给我一个招揽你的理由。”
潘峰心头微沉。“招揽”，韦北初道君用的词是“招揽”，说明他已经意动，眼下只差一个能让他作出决定的理由。
韩觉晓说：“沉船湾要利，而我能为沉船湾创造利，这个理由可以吗。”
韦北初哈哈大笑，笑声高亢，当中蕴含的威压不住地冲撞韩觉晓、潘峰耳朵。“以一个月为限，若你能为沉船湾带来高于潘峰的利，你就接管潘峰在沉船湾所有实势力。”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或者说，这难如登天。
潘峰也许修炼上差一些，但他是实打实的经商天才。潘峰在追名逐利中展现出来的特殊嗅觉与敏锐眼光，一些时候韦北初都为之忌惮。
“可以。”韩觉晓抬手按了按耳朵。
潘峰耳廓中隐隐泛着血迹，他语气如常，“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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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觉晓那么一说，韩乐之就有点儿不敢送铁器，怕大家不收。
后来还是送出去了。她房间根本堆不下那么多杂七杂八的玩意儿。
好在大家都很喜欢，还纷纷给她回礼，送了一堆小零嘴。
范老更是亲自下厨，做了韩乐之爱吃的棋子豆。
范老把花生、芝麻、椒盐等香料加到面粉里，用鸡蛋、酥油和成稍微紧实一点儿的面团。面团切成指甲盖大小的四方块儿，放进锅子里炒熟，就是棋子豆。
平日抓一把慢慢嚼，油润酥香，叫人直流口水。
刚好几个族兄族姐也在，韩乐之招呼大家一起吃，“范老，怎么还有一盘片状的。”
“剩下来的边角料，扔了可惜，就一起给炒了。”
堂姐韩露才不信他的话，捏起两颗棋子豆丢进嘴里，“面团哪儿来的边角料，揉搓几下不就又圆了。范老这是给韩觉晓留的吧。”
韩乐之一听“韩觉晓”三个字，耳朵立马竖起来，“露姐姐，怎么说。”
“韩觉晓喜欢吃片状的，范老每次做棋子豆，都给他单独做一盘。”
范老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探出手端盘子，“谁给那个大逆不道的小兔崽子做，我现在就扔掉。”
这段时间韩乐之跟韩觉晓聊天，摸出一点规律，只有聊的内容正好他感兴趣，他才有回复的倾向。
她又找到能跟他搭话的东西了。
韩乐之先一步端走片状棋子豆，“干嘛扔呀，给我，我爱吃。”
范老摆了摆手，“都拿走，盘子也不用还了。”
韩乐之回到房里，对着那盘片状棋子豆拍了个照片，点开蓝紫色火焰头像。
正要发送，手顿了一下。
这搭话搭得太过明显。
她想了想，退出聊天界面，找到韩镜，把照片发过去。
【仰天大笑摔门去】：酥香油润，你确定不来一口？
阿镜哥哥不怎么爱吃这个，他觉得干，噎嗓子。
每次吃棋子豆，他都把自己那份儿偷偷倒进韩觉晓碗里，然后拿着空碗假装第一个吃完去盛肉。因此这次他八成继续拿韩觉晓挡。
如此一来，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找韩觉晓。
一炷香，两炷香，三炷香......韩镜回了一条消息。
是他的地址。
【照妖镜】：寄到这里。
【仰天大笑摔门去】：？
【仰天大笑摔门去】：阿镜哥哥你什么时候开始爱吃棋子豆了。
【照妖镜】：一直讨厌，就想让你出点儿血。
【照妖镜】：呵，利用我。
韩乐之心虚得要死，难不成被他看出来了，不能吧，她藏得很好。
慢条斯理地打字，漫不经心地试探。
【仰天大笑摔门去】：我利用你什么了。
【照妖镜】：不知道。
【照妖镜】：利用是一种感知，我不信你没别的心思。
嘶，他在外数年，越发敏锐了。
韩镜的下一条消息发得很匆忙，他那边似乎有事儿。
【照妖镜】：改天聊，我一切安好。
【仰天大笑摔门去】：阿镜哥哥保重。
韩乐之关掉传讯纸鹤，叹了一口气，得再找别的搭话方式。
她出门在巷子口买了二十斤风干牛肉条，找了一个大木箱塞进去。见大木箱还有余量，又把小零嘴儿填进去溜缝儿。
然后在最上面铺了厚厚一层的棋子豆。
做完后，找了一个寄货点给韩镜寄过去。
晚上。
韩乐之洗完澡正在擦头发，手腕上的传讯纸鹤“叮”了一下。
是阿镜哥哥吗？这么快就收到货物了？！最近的寄货点真是越来越厉害。
点开青光界面，蓝紫色火焰头像上有新消息。
韩乐之以为自己眼花，韩觉晓找她了！！！
点开的时候手指都在抖。
韩觉晓发了一张照片，就是她拍的那个片状棋子豆。
韩乐之立即回话。
【仰天大笑摔门去】：范老今天做了棋子豆，是不是很诱人？十一哥要是喜欢，我给你寄一些。
【春天睡不够】：虽然我说我不得好死，但我现在还没死，你这就用上了我的盘子？
盘子？什么盘子？
韩乐之盯了一会儿照片，范老说不用还的那个盘子是韩觉晓的。
她连忙跑到桌前，铺一张干净的纸，把棋子豆全倒在上面。手蹭了几下盘子，试图弄干净。
【仰天大笑摔门去】：盛棋子豆的时候随手拿了一个，没想到误碰十一哥的东西。我已经弄干净了，马上还回去。
【春天睡不够】：寄给我。
【春天睡不够】：算了，我明日酉时会途径韩氏一族，你在榕树下书斋等我。
见面？酉时是饭点，还是两个人在饭点单独见面？！外人一看那不是妥妥的情人相见。
韩乐之打字时，字里行间都泛着甜，最后一句话上了点儿小心机。
【仰天大笑摔门去】：好的，十一哥，你不来我不走。
韩觉晓没再说话。
韩乐之兴奋得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
韩乐之提前一个时辰沐浴更衣，穿得漂漂亮亮去榕树下书斋。还带了一纸包片状棋子豆，准备送给韩觉晓。
她坐在角落较为安静的地方，肩颈线条柔软，长发流水一样散落腰际。指间一碗花果茶，小口小口地喝着，甜东西总是会令人心情愉悦。
没一会儿，头顶投一下一片阴影，熟悉的清冽味道夹杂着一层淡淡烟气飘到鼻尖。
哦哦哦他来了，这人走路怎么没声的。韩乐之抬头笑，“十一哥，久等了吧，快请坐。”
韩觉晓穿一身刺绣白梅茶青色长衫，手持着烟杆子。烟杆子刚灭。
韩觉晓：“......”
他开始不意外她的内涵。
韩觉晓看着韩乐之，“韩乐之，我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你。”
“？”
“你不来我不走，你哥约架时十次有九次都说这话。”
韩乐之眨了眨眼睛，所以阿镜哥哥能正大光明地对韩觉晓说“你不来我不走”，还说了很多次，真羡慕。
“我又打不过十一哥。”韩乐之拿出纸盒包好的盘子，“十一哥，你的东西我带来了。范老刚才做了片状棋子豆，听说你爱吃，我也给你带了一份。”
拆开纸包，“这东西凉了容易回油，趁热吃才香。我找小厮要两个勺子，你稍等一会儿。”
韩乐之嘴不慢，动作也快，起身去找小厮。
回来时，一手段茶壶，另一手拎了两个杯子，“小厮去取勺子了。十一哥，花果茶你可能不喜欢，我要了一壶清茶，你试一试哪个更合口味。”
韩觉晓捏着片状棋子豆，嘴里慢慢咀嚼，看韩乐之倒好茶，开口道，“你这几日在韩氏一族都是这么瞎忙活吗。”
“什么瞎忙活，这叫享受生活。”
韩觉晓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十一哥，怎么了。”是她哪里做得不对，冒犯到他了吗？没有吧，她就是跑了两趟倒倒水而已。
韩觉晓放下片状棋子豆，取过一边的帕子擦手，睫毛微敛，“我找过一趟沉船湾潘峰，跟他的上峰韦北初做了交易。”
韩觉晓将交易的事儿事无巨细都告诉她。
韩乐之越听心头越凉。明明是大逆不道的话，每一个字都要被修真联盟诛连那种，可他语气跟“今天天气真好”一样自然。
“这事是机密吧，十一哥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啊啊啊啊好想要一双没听过这些话的耳朵。
韩觉晓身子往后靠，背部挨着藤木椅。他离得远一些，但压迫感不减反增。
“我能调查到你身上，沉船湾潘峰同样可以。小半个月过去，你一直相安无事，证明潘峰已经有了葛飞虹的佛手烟配方。如此一来，我的优势已经被追平。”
韩乐之转念一想，那不就是说，韩觉晓一直拿她试探沉船湾潘峰的行动。
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作用。啊，莫名的有点儿失落。
“我要是被潘峰给抓了怎么办？十一哥都不会担心我出事儿么。”
“你在韩氏一族，潘峰动你之前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惹不惹得起韩家、冒不冒得起这个险。”
“潘峰要是非得动我，十一哥你会怎么样？”
韩觉晓不答反问，“你认为呢。”
韩乐之认真地想了一下，更失落了，声音带着一丝沉闷，“十一哥会很开心，这证明你已经把潘峰逼上绝路，你胜券在握。”
韩觉晓笑了一下，“聪明孩子。”
被夸了，但是一点儿都不开心。老实说，跟韩觉晓接触得越久，她就越发地有点儿心头发毛、后背泛冷。
小厮过来送勺子，韩觉晓叫住他，把菜谱上的饭全都点了一份，看了一眼韩乐之，又多添一份糕点。
饭菜很快端上来，将桌子堆得满满当当还不够，小厮搬来隔壁的桌子继续上菜。
韩乐之愣愣道，“十一哥，你很饿。”
“还好。”
“那你点这么多东西。”
“你喜欢哪个，就多吃一点儿，然后跟我走。”
韩乐之愣怔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
“韩乐之，你能烧出无色无味的佛手烟。在月底之前，你不能落到潘峰手里。”
能跟韩觉晓在一起当然好，但这是不是有点儿过于突然，韩乐之下意识拒绝，“我可以把配方给你。”
“不需要。”韩觉晓摇了摇头，“配方不过是个死物，活人才有价值。”
韩乐之拿起筷子，吃东西，“哦，那我给范老说一下，免得他担心。”
“说什么。说韩觉晓背离修真联盟、与沉船湾为伍，还是说韩觉晓不学好带着小辈去沉船湾逞凶斗狠。韩乐之，你想让范老扒我一层皮么。”
“呃，没有没有。”
韩觉晓看了她一会儿，她之前边吃边喝进食速度挺快的，跟他在坐在一张桌子上就这么令她难以下咽？
他问出来。
韩乐之连忙解释，“十一哥误会了，我平常吃饭快着呢。就是，下巴不知道磕到哪儿，嘴巴里多了好几个血泡，一嚼东西就疼。”
韩觉晓想到什么，眸光闪了一下，干咳一声，把凉菜和较为绵软的糕点挪到她面前，“这些比较容易吞咽。”
“十一哥，抽烟呛着了？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心虚。”
“韩乐之，吃完了？那走吧。”
“啊，稍等一下稍等一下，我还没饱。”韩乐之连忙多夹几筷子菜在碗里，低头快速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