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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折痕(1 / 1)

从松泉村到京城的路程不远,霁司月和灵桃很快来到城门内。

想到灵桃脸上还有巴掌印字,进城后她便牵着马和灵桃一起步行。

这会儿临近下午收市,市集人多东西又便宜,她看着路边的新奇玩意,想给灵桃买个帷帽。

霁司月挑挑选选,最终才选定了一顶珍珠绢纱制作的帷帽,“这种绢纱轻柔又透气,就这个了?”她问灵桃。

灵桃低着头,闷哼一声表示同意。

她随即付钱,又亲手将帷帽给灵桃带好,灵桃这才松快了些,腰背挺直,不似方才那么拘束。

“白色的帷帽配你这身藕粉色的裙子正合适。”霁司月弯腰帮灵桃整理衣摆,这时,一个灰耗子似的小男孩迎面轻轻撞了她一下。

这条路上人来人往,磕磕碰碰是常有的,若是寻常百姓,暗骂句不长眼的东西也就过去了,但霁司月却目光一凌,手臂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半圆,啪地抓住那孩子的后脖颈将人扯了回来。

“小贼,这回你可偷错人了。”她一手揪住他的领子,一手从对方破烂的衣袖中抽出自己的钱袋,霁司月边掏变皱眉,这孩子身上臭烘烘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

“藏得还挺深……”她好一通翻找才从对方怀里找到自己拿绣着福字的红布袋,一抬头,发现这人竟是她上午在南市看到的那个,被亲爹喊价二十两的男孩儿。

她顿时哭笑不得,既可怜这人小小年纪就被爹娘卖了,又无奈这家孩子果然都手脚不干净,看这个熟练程度,应当是个老手。

那孩子倒是乖觉,一张脸绷得煞白,嘴巴抿成线,麻溜跪下砰砰砰地给她磕了好几个响头,嘴上嗡嗡念叨着:“求小少爷别把我送官。”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都纷纷朝他们这看,霁司月连忙拦住他,问:“你爹呢?”

“在仙庄赌钱。”那孩子垂着脸,还跪在地上。

霁司月了然:“得了,先站起来吧,那么多人看着,别跟我欺负你似的。”

她抓住男孩儿的胳膊,拎小鸡仔似的把人从地上薅起,一把骨头硌得她手疼。

霁司月将钱袋递给灵桃,她看着男孩儿消瘦的下巴,在身上搜搜摸摸半天,只找到一包糕点,还是昨天从兄长那拿的。

“这个给你。”

包的整齐的油纸落到小孩怀中,还散发着清甜香味。

没等人反应过来,霁司月就拉着灵桃走了。

那个小孩站在原地,呆呆看着她们二人的背影。

“月儿……少爷,那娃子瞅着真可怜,都瘦脱相了,为啥不给他点钱,咱们路上应该也花不到什么。”灵桃有些不忍心,回头望了一眼。

霁司月垂眸:“给他钱也都会被他爹刮去赌,给点吃得反而能让他填个肚子。”

灵桃沉默半晌,低声道:“是这个理。”

片刻后,她们二人来到兵部府衙门口,依旧是那个侍卫,这侍卫看到霁司月牵着官家的马,没有阻拦,侧身让她们进去了。

府衙正堂都是粗壮孔武的男人,灵桃登时紧张起来,抓住霁司月的胳膊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霁司月轻抚她的手,依着门牌往偏厅走,她虽然也是头一回来六部衙门,但清楚各部下门厅职责的划分属于每个王孙贵子的必修课,对她来说倒也不算全然陌生,她看到司务厅的木牌,转身进去。

此时,兵部尚书胡石正在里头办公。

他刚写好往南方押运粮草军饷的文书,等墨晾干的功夫,抬眼就看到霁司月走进来。

“你就是司月吧。”胡石搁下笔,挺着肚子向前。

霁司月看他矮圆粗胖,浓眉大耳,有种富贵之相,相比五年前的公堂之上,随和不少。

“江大人都和我说过了,来,你来填一下登记文书。”他把文书递给霁司月。

霁司月接过纸笔,刷刷写下一排秀逸字体,在最右下角落款司月,并按上手印。

灵桃在一旁看着,她从来不知道小姐会写字,还写的那么好看。

胡石收回文书,看了,又递给她一本编好的册子,道:“去司库厅清点去吧,五十箱饷银,一百门红夷大炮,还有些火药和桐油各三十桶,等你点好了回来,你的军籍记档和鱼符也就都做好了,再来领你的鱼服、官服和佩刀。”

“哦,对了,可点清楚啊,别到时候短了漏了,少了一箱都要革职流放。”胡石声音突然严肃。

霁司月点头,一边翻看一边问:“江大人呢?”

“在枢密院的校场点兵呢,”胡石回答得从善如流,回过味来又觉得哪里不太对,怎么这小子像是他长官?

相隔不远的校场上,江池云一身轻薄暗红色戎装,腰间配青黑色铸剑,站在练武台上,身劲如松,依旧是一身白袍的苏景恒跟在他身后。

江池云看着台下热血飞扬的士兵们,低声问苏景恒:“路线和粮草接运可都安排好了?”

苏景恒道:“从京城到榕州,途径兰陵,金陵,再过蜀州,这一趟,水路最宽在金陵,最窄在蜀州,咱们先走陆路,至兰陵东开始走水运,路过金陵的积谷仓拉上粮草,一路乘船到蜀州,再卸货走陆运,预计不出两个月就能到榕州。”

江池云点头:“这一趟最少半载,应该不能回京城过年了。”

苏景恒玩世不恭一笑:“左右将军孤身一个,在哪过不是过。”

江池云却没有做声,京城干燥烘热的风卷起他的发梢,构成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下唯一柔和的曲线。

天边云霞鲜红,投下清冽醇厚的橙色光晕,他迎着烈日看过去,再有五天就是大暑了。

清点好押送部队,江池云来到兵部衙门时,太阳早已落山,街上灯火影影绰绰,兵部府衙内却一片漆黑。

他走进正堂,点燃一把火折子,往司库厅走。

50箱饷银,100抬红夷大炮,他一目十行的清点着,确认无误才重回院中,在月光下站了一会儿,又到司务厅翻看今日的要务归档。

西北武选司的更换、来年武考的考官草拟、押运士兵的名册籍贯、马征驿传等等,大小事务杂芜非常,他看得认真仔细,又甚为迅速,偶尔停下取笔批注两句。

应是每晚都来查视的缘故,轻车熟路的样子可见一斑,有他这般尽心得力,也难怪胡石圆润随和不少。

江池云目光轻扫,飞速翻阅,但,其中特别的一张让他停下动作。

籍贯:京城松泉村

年岁:十七

样貌:高约七尺,身量细条,瘦面长眉,目圆微翘,直鼻丰唇,麦色皮肤,蒙沙脸

官职:五品押运使

签字画押:司月

江池云将那张纸捏出一道凛厉折痕。

他盯着上头的司月二字,深深蹙眉。

那书迹笔精墨妙,潇洒而不失筋骨,叫他想起了一个明艳高傲的人。

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吗,同样的名字,同样的字体。

江池云扶额,陷入沉思,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门框碰撞的声音将他惊醒。

他迅速起身,无声来到走廊上,朝声响处看去。

此时已是深夜,月光如水,拢在一草一木上,万籁俱静,只有灵桃走路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她白日里受惊吓,又换了环境,这会儿实在睡不着,就想着来右客房找司月。

这一幕落到江池云眼中,却有了别样意味。

他回到案间,将霁司月那页纸轻轻翻过,继续看后面的内容,只有那道折痕,悄悄记录下他心中转瞬的翻滚激荡。

次日,天还灰蒙蒙的,数百名押运兵已经在城南宣武门集合。

江池云身骑骏马,来到最前头。他还是那身暗红色戎装,外面又套了一件银色软甲,手指弯折勾住缰绳,看向城内。

从兵部到城南宣武门的道路都已肃清,只有零星两个早点铺子在路边开了张,陈小九捏着三个铜板站在路边,那是他爹让他出来买肉包的钱,至于他爹陈栓本人,此时还在旁边仙庄下注买码。

昨日的桂花糕多数都让他爹陈栓吃了,只给陈小九留了一块儿,现下还在他怀中。

三个铜板只够买一个包子,他闻着肉沫香味,将热乎乎的发面包子塞到怀里,又摸出一包油纸,层层叠叠打开,露出其中玲珑精致的奶白色桂花糕。

陈小九扣了一角,放在口中细细抿着,当真如棉花一般香甜松软,他没忍住,又掰下半块儿,含到嘴里,嚼了半天还不舍得咽下去。

但这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陈小九尝到一个熟悉的味道,下意识就想往外吐,但又舍不得。

这吃食里怎么加了川乌和洋金花?

他拿出剩下的小半块儿,抽着鼻子嗅了嗅,确实,除了川乌,洋金花,还有草乌和细辛,混在牛乳和桂花中,尤其桂花本身气味浓郁,不仔细根本闻不出。

他以前跟着郎中抓过药,对药材的气味格外敏感些,又因为这糕点已经放了些时日,花香气散去大半,这才察觉出其中怪异,要是趁新鲜吃,那就肯定尝不出来了。

陈小九皱眉,想起昨日那人抓了他,非但没有打骂,还送他吃的,却不知这样良善的人是着了什么人的记恨,被暗中下毒。

他觉得应该告诉那个人一声,但是那人气度出尘,瞧着应当是富家子弟,和他这种泥腿子唯一的交集也就在昨天了吧。神仙打架,他一介小民,又能搅动什么。

迎面一道道马车整齐而过,掀起干尘,扑在陈小九脸上,陈栓从仙庄探出半截身体,叫骂着衰神想饿死你爹啊,买个包子磨磨唧唧!

陈小九把那半块儿糕点收回怀里往仙庄走。

恰在此时,霁司月骑着马,跟在车队最后面,从街角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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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茶楼里,张洛坐在二楼上间中,煮茶,品茗,“刑部钟岭那可都打点好了?”他悠悠开口。

林修在他对面坐着:“都好了,只是钟大人会怎么处理那二人,学生没有多问。”

张洛将茶叶洗过,碧绿色柔叶在朱红茶碗中腾起舒展,他开口:“钟岭不像你,他们应已在黄泉路上了。”

林修不置可否,接过张洛递来的茶,低头嗅闻:“他们花了足有四个月,才从榕州来到京城,没说上两句话就死了,也是可怜。”

“只怕江池云到榕州后再查出些什么来。”张洛自顾自的说。

“能到再说吧。”林修眯着眼睛,抿茶,宛如一只阳光下懒散的白猫。

作者有话要说:京城部分终于写完了

准备开新地图咯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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