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木柊奈和黑羽枫提着一群人出现在这片空间。
他俩对这种情况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踏过满地的血水走到北川星面前，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听哪一个？”
北川星盯着面前的血流成河，下意识问：“你想怎么说？”
“好消息是伊达航只是濒死，坏消息是那个玩家逃了。”
北川星收回思绪。
萩原研二一个一个地把地上的人检查过去，发现全部失去生息之后，嗓子都有些发哑：“他们全都……”
“殉职了。”黑羽枫冷淡地说。
降谷零攥着诸伏景光的手腕，企图从他身上得到足够平静的情绪力量。这地上躺着的都是他的部下，如今全都悄无声息地躺倒在他的面前，在一瞬间死亡，而他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情绪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摧毁了，现在完全是凭着潜意识发问：“为什么那些人……没事？”
齐木柊奈把手里的伊达航放下，她的手指在他的伤口上划过，很快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愈合如初。
“因为西里尔给他们的胸章上有特定防护罩。”她直起腰来，看向降谷零。
诸伏景光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无法理解地说：“你们早就料到了会出现这种事？”
“确切地来说，是的。”
“那为什么……”松田阵平开口，提问虽然卡在一半，但墨镜下质疑的眼神已经穿透了镜片，如同透亮的刀片对准了他们。
——既然早就预料到了，也做好了准备，为什么不把这些警员也纳入保护范围……？难道除了那些科学家，他们警察的命就不是命，随时可以放弃吗？
黑羽枫瞥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沉默着没说话的北川星，用最客观的语气解释道：“分离太多的力量对我们来说不是很简单。而且事实上，多死一些人对目前的局势来说有好处。”
松田阵平立即反驳起来：“开什么玩笑！”
这回谁都没拦他，他直接跨过地面上同伴的尸体，来到黑羽枫面前，虽然身高略矮于这位律师，但是凌厉的气势让他显得尤为高大。
“这些死去的生命，对现在来说会有什么好处？！”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是陪伴他们走过一段时间的队友，怎么能够因为这种不讲道理的理由而轻易地死去？
铃木司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推开了一些，拉着北川星站到黑羽枫身边，嬉皮笑脸地说：“听我们把话说完好吗？”
萩原研二看了一眼黑羽枫的脸色，他们对这个人不太了解，但是出于对北川星和铃木司的信任，他还是伸手过去拉了拉幼驯染的胳膊，把他拉回到自己身边，微笑着道：“那就有劳你们解释清楚了。毕竟我们都不怎么觉得，死亡是一件有利的事情。”
场面在无意中形成了两派。
加上昏睡的伊达航，警校组统一一线，而他们四个人站成了一方。
北川星垂着眼进行着自己的思考，开口先解释道：“对于研二和阵平来说可能会难以理解。但是大体上应该是这样的——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每个人，都依靠着世界意识的力量而存活着。而如今战争当头，分出所有力量维系世界运转的世界意识能力不足以与类神抵抗，而且玩家已经不再投放原身入世，失去了外来补给，想要尽快使世界意识拥有能够抵抗的力量，目前我们得出最好的办法就是本土居民的死亡。
“只要他们死亡了，世界意识的力量就会自动回收。而且这段时间里不会有新生儿的出现，就不会有流出，世界意识的用力量也能得到保证……一切都是为了抵抗玩家。”
对面几位青年的呼吸都变得迟疑起来，似乎正在消化这件冲击世界观的事情。
北川星瞥了一眼他们，侧身看向齐木柊奈，问：“不过之前我们只猎杀玩家占领的本土居民，以此来恢复世界意识的能量，还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所以，是它已经做好了准备吗？”
齐木柊奈松开眉心，点了点头，浅淡地笑了一下：“它已经醒了。补足了我们之前的疑惑，同时也承诺只要能够吞噬类神，它就有足够的力量来复生所有因此而死去的人。”
北川星并不意外地点点头，“所以客观上来说，目前死去的人更多，世界意识能够拥有的可控制能量也越多。而且到时候玩家大量入侵时的不可控因子也减少，更加方便我们反抗。如果战争胜利，那么他们就一定回得来，而且不会有这方面的记忆，如果战争失败……”
她笑了一下：“那么大家都是死，结局都一样。”
警校组的气氛沉默着。理智上来说这样做确实没有任何的毛病，而且相当符合实际情况，加大了他们胜利的可能性。但是就感情上来说，他们还是无法轻易地接受人就这么死去了，又会被轻飘飘地复活。
好像生死都变成了可以随意有人操控一般的存在。
铃木司笑眯眯地说：“总之当他们假死了就行。如果实在无法理解的话就不要理解了。反正到最后，你们也还是要听我们的。”
北川星道：“不过这些人怎么办？突发性的大规模死亡也会造成混乱。”
“这不要紧。”齐木柊奈抬起手，张开手掌的时候，她的手心里有点点荧光飞出，落进地上的尸体里，很快他们就直愣愣地站了起来。
齐木柊奈收回手，说：“这样就可以了。”
北川星觉得她脸色似乎苍白了几分，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问：“是你在操控吗？”
齐木柊奈摇了摇头：“只是傀儡而已。他们会依据记忆做出自己该做出的反应，还是本人，只是有些迟缓而已。撑过这段时间就可以——”
她突然脸色一变，捂着胸口往前栽了下去，一群人顿时慌乱起来，往前冲了两步。最靠近她的黑羽枫眼疾手快地一把撑住她，面色不太好地看着她嘴里吐出来一口血。
北川星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
黑羽枫拧着眉，手心放在齐木柊奈的背上治愈，却发现这种伤口并不是简单的内伤：“是屏障，世界外的屏障出现了问题。他们在攻击。”
他弯腰把齐木柊奈打横抱了起来，对北川星说：“把该送出去的人送出去，尽快推进计划。”
随后他带着齐木柊奈消失在原地，北川星感到时间的紧迫性，手一挥把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其他人全部送了出去，大家伙同一时间地睁开了眼睛。
现实里他们都倒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齐木柊奈或者黑羽枫做过了保护，现实这么大范围的昏睡却没一个人出现伤亡。
倒地之前铃木司下意识把北川星收进了怀里，没让她摔在地上蹭破皮。醒过来之后两个人立即从地上爬起来，一个箭步往展厅里冲，正好看到诺亚方舟不停地给泽田弘树做检查，急得程序都快出现乱码。
它犹如看到救星一般地喊：“小星星姐姐！铃木先生！”
北川星道：“不要紧的。马上就会醒来了。”她趁着这个时间拿出溶了C-7的药水喷雾，往地上每个人脸上都喷了一遍，随后收手回头看着铃木司。
铃木司正在和其他工作人员通知，把公开展览的时间提前到今天。
诺亚方舟疑惑地看着他们的动作，问：“你们在做什么？下毒吗？”
北川星苦笑了一下：“差不多？”她正色起来，“诺亚，接下来的日子会变得很糟糕，你一定要保护好弘树。”
诺亚方舟正色道：“我一直是这么做的。”
“那么就请一直保持下去，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到他。”
楼上的降谷零三两步跑下来，掠过北川星冲到门口伊达航的身体边上，小心翼翼地探了探他的鼻息，感受到细微的气息喷洒在他的手指上，庆幸地叹了一口气。
门外紧随而来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喊：“班长！”
“没事。”降谷零抬头道，“只是在昏睡而已。”
他回头看着正在检查场地安全的北川星，又看了一眼紧锣密鼓进行下一步安排的铃木司，垂着眼想，最终他们还是因为身份被划成了两方。
救世者已经做好了投身的准备，而他们只能仰着头等待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