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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医院(1 / 1)

生气的人会有多可怕?答案是超可怕。

买了小零食也哄不好的好友,中午饭仍旧和他一起吃,但是已经不再像之前一样会偷他的章鱼香肠了,就连放学之后去买菜时也不会再问他今天想要吃什么,而是扔下几盒泡面就走人,凉飕飕地说今晚没有心情做饭了。

降谷零于是英勇上阵,准确拿捏好友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在切萝卜的时候假装因为思考怎么哄好好友而切到自己的手,然后偷偷出去贴创口贴。被发现之后还耷拉着脑袋狡辩两句,说出“因为不想你不理我”这种话,成功哄好唯一的朋友。

演技大概也是这个时候练起来的吧混小子。

被骗之后的北川星心想,真不愧是你。原来都是天赋。

“今天就吃泡面。”北川星叹了口气,说,“明天再做好吃的。”

因为最近稍微有了点钱,能够支撑一段时间,所以能够轻而易举地说出现在这种话,而不是扣扣搜搜地计算自己的钱还能用多久。

之前的日子真苦。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挺痛苦的,只能挨着挨着,有的时候也会想把酒鬼打一顿。幸好没动手,否则出事的是自己。

吃完饭之后,降谷零洗了碗,两个人有模有样地评论了一下今天的新闻,降谷零便说:“我要从宫野家搬出来了。”

北川星并不意外:“嗯,毕竟手好了。”

“……”他消极地耷拉着脑袋。

北川星偏过头,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慢慢地问:“不舍得?”

“没有……”

“和父母打个商量呗,反正他们也不管你。”那么忙的他们,从各个方面上来说,都会希望宫野夫妇能够帮忙照顾自己的儿子吧。

对于工作狂来说,工作才是恋人,儿子和对象都是意外。那一开始为什么还要在一起,还要生下这个孩子?

同样的疑问适用于自己的父母身上,当初是为什么要把自己生下来,既然生下来了,为什么又不好好带着。那个女人每次一出门就要很久之后才会回来,男人每天又都是醉醺醺的状态。

生活还持续得下去吗,总有一天会支离破碎的。

如果能和他们划清关系就好了,否则按照一般人的堕落定律,酒鬼接下去就会去赌博,赌博又收不住手,到时候肯定欠一屁股债。

卖女儿的事情他也做得出来吧。

也不是第一次了。

“北川,想什么呢?”降谷零疑惑地问。

北川星抬头笑了笑:“不,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我该走了。你也回医院吧。”

“嗯。”

两个人一起出了门,等电梯的时候,从电梯里出来了一个高大的男性,欧美人,五官很深邃,一头金发,正在低头按着手机。

他看到电梯外的降谷零,有点意外地扬了扬眉,问:“有什么东西落在家里了吗?”

“……没有。”降谷零说。他仰头问,“你今晚是要在家里睡吗?”

“不。我只是来拿东西。”他急匆匆地掠过自己的亲儿子,“很晚了,快点去宫野家吧,路上小心。”

“我知道了……”

明明是父子,关系却好像是同一个屋檐下居住的陌生人。

降谷零把头扭回来,拉着北川星进了电梯,按下前往一楼的按键。

“你的父亲?”北川星看着那个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开门的男人,问。

降谷零点了点头。

北川星耸肩道:“至少比我爸好。”

只是单纯的疏远而已,钱也供应着,吃穿住行不愁,不像她还要照顾自己家,每天连睡觉的地方都得寻找——现在不用找了。

和降谷零告别之后,慢慢地沿着路灯的指向走向警视厅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有点不太想去那儿,反而想回家看看。

家里能有什么好看的,她问着自己,脏兮兮又弥漫着糟糕的味道,只是要回去洗个澡,才能在警视厅里安然地睡过去。

想要一间屋子。

只有自己一个人就好了。吃完饭可以躺在沙发上,洗完澡缩在被窝里,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掉落异世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着金手指和什么奇奇怪怪的天赋吧,系统也好,什么都好,请给她回去的路线,请给她一个条件,结局直达过去。

两年来的委屈和疲惫终究会在某一天像是塌了的堤坝一样崩溃,明明还只是个想要倒在被窝里、最大的梦想是当个咸鱼的学生,却经历现在这种奇幻的事情。

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哭泣的时候也只能站在雨中。可是现在没有下雨,连一丝乌云都没有,星星明亮又清楚,东京这个大城市里原来也有这么明朗的天空。

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北川星怀疑这段路大概是被放置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装置,比如人一走过来就会引起内心深处的委屈之类的。但其实她也清楚,只是夜晚的作用。

家门没关,但卧室关着门,缝隙里流露出一丝晦暗的光和不知所谓的低吟。北川星假装没听见,收下阳台上的衣服,转身走进浴室。

出来的时候很意外里面的声音已经停了,北川星把自己的衣服洗了晾起来,回头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背后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北川的女儿?”那道声音沙哑低沉,发音却十分清楚。身材高大的男人藏在客厅的阴影里,只有橙黄色的火光点明他的位置,北川星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慢条斯理地问,“多大了?”

北川星警惕地说:“和你无关。做完了便离开。”

“小小年纪懂得还挺多。”男人叼着烟含糊地说,“也是。估计小的时候没少听——不过,有看过吗?”

胃里的恶心感又上来了,仿佛回到了一年前那个晚上,半夜里出现的大手抓着她的腰,汗毛倒立的感觉如影随形。

“离开这儿。”她沉声说道。

“生气了?”男人走过来,在阳台与客厅的交界处蹲下,按灭了烟,有些冷淡地笑了笑,“好,我不说了。放心好了,我对你没兴趣。只不过来的时候没看到你,和朋友出去玩了?”

北川星重复:“和你无关。”

“嗤——”他重新站起身,懒散地拖着步子走进卧室,似乎和床上的酒鬼说了句什么话,然后带着衣服离开了。

酒鬼在房间里喊:“小鬼,帮我放水。”

北川星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她走进浴室,放好了一缸热水,然后离开了这个家。

东西什么的,明天再收拾吧。或者干脆别收拾了吧,反正她也不住在这儿。

想要钱,去买一个房子,租的也行。

贫穷使人掌握多种技能,作为一个知道未来互联网会有多发达多重要的人,北川星在信息技术这一方面花了死力气,搜查支援分析中心的警员和网络攻击对策中心的警员大抵是抱着养成的心态,教了她许多专业技巧,还顺便翻出了一台电脑给她打发时间。

北川星什么都学了,在警视厅迷路的时候走进了爆炸处理班,甚至还被逗着学了一手八嘎弹基本结构。

警视厅真是个好地方,她心想,自己没有早点来真是亏大了。

照旧在警视厅睡了一觉,第二天去上学,路上偶然碰见了宫野明美,北川星还有点惊讶。

“明美。”她招呼了一声,走过去问,“今天零没有送你吗?”

按照以往的习惯来说,降谷零会先送她去幼儿园,然后才去上学的。

“零哥哥昨晚没有回来……”宫野明美垂头丧气地说,“不知道他去哪里了,爸爸妈妈很着急。”

北川星的手顿了顿:“没有回去?”

“嗯。”

“不可能啊,我看着他走了的。路上出事了?”

“不知道……小星姐姐,哥哥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家?”

“当然不是。”北川星摸摸她的脑袋,“他喜欢,特别喜欢,而且还舍不得离开。昨天晚上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所以耽误了,我今天会在学校里看看。”

“好……”

上午第一节课过去之后,北川星没有在隔壁班看见降谷零。她摸着下巴想了想,心说会不会和昨天他爸爸有关系?

按照这个世界的逻辑不就是这样的吗,一旦人没来,有人说出了疑点之后,这个人就凉了。北川星之前见过的人只有降谷零父亲一个,能够牵绊住他的她也只知道那一个。

没办法猜到到底是什么原因,所以只好去找了老师,问了问降谷零的事情。

“降谷吗?”老师想了想,说,“他今天早上打过电话了,说家里出了事,没办法来学校。”

“什么事?”

“啊?据说他母亲出车祸了,他现在需要照顾母亲。”

“哦,好的,谢谢老师。”她扭头去和自己的班主任请假,理由是她爸爸昨天晚上喝醉了酒,她担心他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

老师很懵逼,这个理由很扯,但是她还是给放行了。这算什么?柯学世界的正常操作?请假一定能行?

然而出了校门,和宫野夫妇说明了情况之后,北川星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降谷零,米花这么大,大大小小的医院分布广阔,真要找起来还有点困难。

马路上呼啸过几辆警车,大概是哪个地方又出现了案子,北川星等了一会儿红绿灯,穿过人行道,在公交车站上上了车。

十分钟后她来到米花综合病院,门口的停车场整整齐齐地排列着类型不一的车辆,门口有三三两两的人提着包裹。北川星在前台问到了降谷家的病房号,坐电梯上去之后,在走廊上看见了坐在长椅上的降谷零。

明明中途请假跑过来找人的是她,然而看到要找的人犹疑上前的也是她。一番冲动冷静下来之后是刻薄的质问,别人的事情关你什么事,自以为是地跑过来查看情况,还像是小学生一样吗?

身体是小学生但是头脑是大学生。成年人和小朋友的思维区分在于“不是所有事都和自己有关”,上学的时候也逐渐明白了这一点而远离人群懒得社交,死亡之后又重生却因为这个人忘记了这一准则。

古有莎士比亚说“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今有她犹豫“去还是回,这是个问题”。

所幸有人替她做了决定,背后覆上来一只宽厚的大手,轻轻地往前推了推,昨天晚上听见的声音带着熬夜过后的嘶哑,问道:“是来找零的吗?”

“……降谷叔叔好。”

“去吧。带他回学校。这里我看着就行了。”

被带着走到降谷零面前,男人揉了揉他的脑袋,看了看他的神态,又换了个想法:“零,回去睡觉吧。”

降谷零抬起头,深色的皮肤也挡不住眼睛底下的两个黑眼圈。这浓度和她有的一拼了。北川星心想。

“但是……”降谷零抿了抿嘴。

男人不容反驳:“回去吧,带这孩子一起,好好睡一觉,等你放学之后再来。”

小男孩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病房门,好像透过这扇门能看到里面带着氧气罩沉睡的苍白女人。他固执地坐在椅子上,在男人不怒自威的眼神中说:“爸爸,你也需要睡眠吧?”

“我不需要,我习惯了。但是你还小,熬夜身体承受不住。”男人把小孩从椅子上拎了下来,冲北川星点点头,“把他带回去,有劳了。”

“好的。”北川星拉着降谷零往电梯走,礼貌地说,“叔叔再见。”

他“嗯”了一声,按了按太阳穴,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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